第二天,她乔庄运货商跟随一干人入了宫,一入宫,她立刻脱身,她在东宫待了几个月,也算是熟悉。
刚到东宫门口,一侍卫上前拦住,“何人?”
习韵言低下头,压低声音,“奴才是奉命将这上好的瓷器送入太子府中。”
侍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有你一人?”
“是。今日刚刚送进宫来,皇上体恤太子劳累,命奴才加紧送来。”习韵言努力保持着镇定。
“恩,你进去吧。”那侍卫松了口。
习韵言克制住内心的紧张,慢慢走了进去,上次来东宫...她现在无暇回忆这些往事,直直的朝着太子妃住所走去。
“娘娘,外面有一人说是皇上差人送东西来。”灵玉说道。
习韵婉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是。”
习韵言慢慢走近,不去看姐姐,只是把瓷器放在桌子上,“回娘娘,这都是上好烧制的瓷器,皇上特意说明完好无损的送入东宫。”
习韵婉点点头,“替我谢过父皇。”习韵婉微微抬头,看到来人的身型,她说话的语气,她走路的样子,大吃一惊,几乎是瞬间就坐起身子,挥了挥手,“灵玉,你先下去。”
待殿里无人,习韵言方才舒了口气,抬起头,“姐姐。”
习韵婉惊讶的说不出话,紧紧握着习韵言的手,“方才你走进来,我看着好生眼熟,言儿,你怎么,你怎么....”
“姐姐,我的事儿待日后再慢慢道来。姐姐,我已经见过娘,为爹爹的事情操心的不得了,今日进宫,就是想问问皇上究竟是什么态度。”习韵言拉着姐姐的手坐下,好久不曾见过姐姐了,这张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脸,如今布满哀愁,她低声唤道,“姐姐...”
“言儿。”习韵婉轻轻抚摸妹妹的脸颊,眼中含着泪珠,“言儿,你活着,姐姐便知足了。太子已经几次三番打听过父皇的心意,这事情怕是姐姐也无力回转。言儿,你听姐姐的话,宫中人多眼杂,你万万不能在此久留,今夜我便送你出宫。”
“姐!”习韵言放大声音,“你们想让我怎么样?难道让我看着习家生生消失吗?”
“你不懂。”习韵婉落泪落的无声,“我与太子,何尝不想挽救,可现在,你是习家唯一的希望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岔子,你一旦被发现,会是什么后果,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娘由着你任性,可现在万万任性不起了!”
习韵言看着姐姐,不忍心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开口问了一句,“姐姐,太子他...对你可好?”
习韵婉的眼睛里又多蒙上一层悲戚,“好。太子待我极好,温柔,体贴。”她叹了口一口气,“言儿不必操心,姐姐如果有办法必定会救爹爹,言儿,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今晚就走,不能多留!”习韵言分明看到了,习韵婉的眼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破碎,“言儿,你我,习家,最对不起的,是太子罢了。”
她的心因为这句话,又开始不安起来,秦穆...
那晚,她被姐姐强行送出宫,她不肯,习韵婉狠狠训斥她,眼泪不停的留,她只记得姐姐最后的模样,望着她,只是对她简单的留了一句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她找到李慕钦,告诉他发生的一切,李慕钦双拳紧握,“昏君!受那贼人挑拨离间到什么时候?言儿,我不能再躲着,只有我出现,否认一切,习丞相才有获救的可能。”
“不,秦雍分明与我家不和,我爹屡次直言,早让他记恨在心,你的事儿不过是一个幌子。”习韵言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抬起头,看着李慕钦,“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我...”
可事情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日,黄岩面见秦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认证,直言李肃与习明朝暗地里早有勾结,那练兵一事也多半是习明朝挑唆而至,秦雍本就心有芥蒂,竟当场下令,午时处斩习明朝及其家眷!当日早上,徐曦簇等若干家眷已被押入大牢。
秦穆知道连忙上前阻止,可是一切都来得太晚了,秦雍油盐不进,已经下定决心,并把秦穆禁足在东宫!
得到消息的习韵言,几乎双腿立马软在地上,站不起来,紧紧抓着李慕钦的胳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要和他们一起死,我是习家的人,我是习家的人啊!”她几乎激动的不能自已,双眼通红就要往门外跑,李慕钦眼看着拦不住她,从背后将她敲晕,带了回去。
午时。
秦武门已是人声鼎沸。
习明朝,徐曦簇一身白衣戴着手铐被压在正门门口,台上坐着的,可不正是黄岩!徐曦簇站在习明朝身边,习明朝看着她,满目深情,“是我连累了你,曦儿。”
“不,明朝。是这个朝廷容不下我们。陪你一道走黄泉路,又知女儿尚在人间,我不怕。”徐曦簇轻轻笑。
习明朝点头,看着坐台上的黄岩,蔑视的一笑,“黄岩,来吧。”
黄岩点了点头,处斩命令一下,血流成河!
李慕钦站在台下,双拳紧握,当初,自己的家庭也是这般,放心吧,我李慕钦只要活着一定保护言儿周全!他不是不敢站出去,而是他不能,他现在是习韵言唯一的依靠,他不能为了自己好过而这么自私!
噩耗传入东宫,习韵婉仰天大笑,“我爹爹鞠躬尽瘁为朝廷做了这么多,竟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哈哈,这上天何其不公!”
秦穆看着她,有些心疼,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婉儿,对,对不起。”
秦穆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可秦雍杀心已决,怎么可能轻易再更改,习韵婉面色苍白,抬起眼睛看他,“太子,我习家不愧对天下,只是唯独对你。”
秦穆不懂她话中的含义,皱皱眉头。
习韵婉苦笑,眼泪竟然都落不出,“婉儿知道太子的好,知道太子尽力,可一切都是定局,无力回天。太子,我且问你,你可否爱我?”
她的眸映在秦穆的眼中,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回答不出,他也不知道为何,她的变化,让他无法确认曾经那么笃定的感情,习韵婉继续笑,笑的声音都带着喘气,“太子,当初进东宫的人,不是婉儿,是言儿。”她说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剩下的所有力气,秦穆大惊,眼神在一刻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出来。
“是言儿...婉儿双亲已去,我在这世上,已经再无可以留恋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言儿一人。我断不能欺骗你一辈子。秦雍杀我双亲,我又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你身边?太子,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所以,我把真相告诉你,你生气也罢,动怒也罢...婉儿,只想说,我,我爱你。”说完,秦穆看到她嘴角流出鲜血,他依旧没有缓过神来,怀中抱着习韵婉渐渐冰凉的身体,“婉儿,婉儿!”方才大喊几声,可已经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