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草长,杂花生树,羣(qun )鸎( ying )乱飞,娇韵又落梅风。
暮春廿三日,恰巧是司徒凌云休沐的日子。在军营草草吃了早膳,他就和叶上秋骑着黑曜,灰尘扑扑的赶回护国公府。
他们到家的时候,太阳才伸着懒腰,钻出山头。
半月有余没见着卿缦缦,两人想她想的紧,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了卿云居。
本在院子里洒扫的秋桃,见着护国公和叶上秋来,露出甜美一笑,“老爷好,管家好。”
“缦儿可起了?”护国公压低嗓音,喁喁而语。
秋桃拄着扫帚,答覆:“未起!”
司徒凌云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睛清透,似要透过门缝进去。他抬起手,捋了捋微乱的胡须。
斟酌了片刻,遽戳了戳静立一旁,不曾开过口的叶上秋,道:“我要悄咪咪的进去看两眼,你去否?”
叶上秋睨了他一眼,嗓音平平淡淡:“我们两个大老粗进去,把她吵醒了咋整?”
司徒凌云剜了他一眼,瘪着嘴:“你才大老粗,你全家都是大老粗。”
他将“大老粗”说的咬牙切齿,尾音拖的又长又尖。叶上秋一脸平静,淡淡的回了一个“嗯”,迈开腿向前而去。
“还说不进去,口是心非,切!”司徒青云见着叶上秋欲开门,嘀咕了一句。
“……”叶上秋懒得理他,轻轻的推开门。两个老顽童像狸猫一样,走路无声,停在卿缦缦的床前,撩起纱帐偷偷瞄了几眼。
“小心肝睡得香咧,走。”司徒青云无声说着,叶上秋点了点头。两人欲走,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一条腿耷拉在床沿。
叶上秋宠溺一笑,轻轻的握着脚踝往里挪,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见着了心尖宠,两人眼中漫溢出流光,悄无声息离开屋子。
午时,暖阳悬于空中,蓬然灿烂如花,抛洒着万丈氤氲光雾。
繁花纷纷伸着懒腰,吐着舌萼浅尝柔柔暖暖的阳芒。太过贪杯,一个个红了脸,跃下枝头,在地上翩翩起舞。
春桃端着一盆水,太阳的浅影跌落水里,跟着她进了内室。
“郡主,郡主,郡主——”春桃唤了几声,撩起纱帐挂在纱钩上。床上之人嘤咛了一声,裹着被子翻过身来,小脸蹭了蹭被褥,眼睛却没睁开。
春桃汲干帕子,在她脸上擦拭了一翻,涮走瞌睡虫。
须臾,卿缦缦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身上拢的是雨过天青色衣裙。
她依稀记得,昨晚在青楼里泡妞,宿醉半宿才摇摇晃晃的回府。酒劲冲脑,她大摇大摆的踏进了禁地……干了些什么她不清楚。
总之,她回了卿云居。四肢蹬伸,躺在外间地上就呼呼大睡。
她还想深入回忆,头痛欲裂。慢悠悠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的问:“什么时辰了?”
听着她浓浓的鼻音,春桃知晓是醉酒作的祟,淡淡的回了一句,“现已午时一刻了。”
卿缦缦瞥了眼窗棂,挑了下眉头,眼尾跟着上翘,勾勒住一股子难以言表的穠丽娇媚。
随即,她幽默自嘲一声,“走太阳的路子,让它来追我。”
春桃看着她,梨涡都是笑意,“郡主,老爷回来了,等着我们去漱食斋用午膳呢。”
卿缦缦扯上鞋跟,对上春桃的眸子,喜道:“那得赶紧过去!”
她头不梳,抄起茶壶灌了两口水。拉着春桃出了卿云居,一路狂奔,去了漱食斋。
“外祖父,秋爷爷!”隔着老远,卿缦缦大嗓门就传进漱食斋。
“哎哟喂,小心肝来了!”司徒凌云放下酒杯,屁股离了椅子,准备出去看看。
叶上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怼他:“激动个毛线,缦儿还有五个数就到!”
司徒凌云吹胡子瞪眼,反怼:“老子就是激动!不像你,比酒坛子还能装。”
“我来了!”卿缦缦大大咧咧跨进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伸出手臂先抱叶上秋。
“我才是你外祖父!”司徒凌云吃醋了。
老爷又吃醋了,一屋子的小厮丫鬟捂嘴轻笑。
“我最爱外祖父,肯定要最后抱嘛。”卿缦缦笑的十分灿烂,给了司徒凌云一个大大的满满爱意的拥抱。
落座,卿缦缦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猪蹄放到司徒凌云碗里。司徒凌云高兴地合不拢嘴,夹起猪蹄往嘴里送。
突然,一只魔爪夺了他的肉,丢到嘴里,囫囵两下给吞了。
到嘴的肉没了,孰可忍,孰不可忍!!
司徒凌云偏头,怒吼:“叶上秋,你敢抢老子的肉?”
叶上秋泯了口酒,挑衅道:“明知故问,它在我肚子里,你伸手进来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