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小伙子一看车里的人有些身份也就不敢张狂,都闭了嘴。过了好一会牛也渐渐平静下来。
车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袁家小姐袁淑兰的二叔,袁二爷也是做布匹生意的,但人家只做高档布匹,客户也都是镇里镇外的高官权贵。
和他讲江湖义气的大哥比起来,这个袁老二更势力的多,没有权势能耐的他不交。他看着这牛车上好像是給自己侄女设计衣服的林裁缝,在宴会上也照过面。心里知道这人一没权二没势,因此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管他们的事。
只是这前面的人挡了他的路,耽搁了他的时辰。
林常在一看这车上的人正是袁家二老爷,还没等他打招呼,林家二老爷就撂下了帘子。
林常在灵机一动,赶紧下马。走向前面的小伙子,小声对他说:你赶紧给我让路,你知道后面车里的是谁吗,那是辽阳镇上响当当的袁二爷,袁大爷开驿站,袁二爷那布匹生意都做到了奉天。辽阳官府上没有他不认识的。
实话给你说我们就是給袁二爷开路的,一起去参加大连布匹展的,要是耽误了时辰,陪了银子,可得找你管。
那小伙子一听心里也是打起了鼓,他们这些小地痞要是欺负欺负像林常在一样的土鳖子,那没问题,但要是惹到有钱有势的人头上就不好办了,但转头一想眼前这人也可能是空口套白狼啊。于是小伙子朝前一喊:后面的可是辽阳界内的袁二爷?
从大马车旁走过来一个小厮,手里递过来一封信,同时递过来二两银子。小伙子得了银子没有废话,乐呵呵的放了他们一行。
袁二老爷坐在马车里不知所以然。马匹到底是快出牛车不少,不出半炷香的功夫,袁二老爷的马车就走在了林常在他们前面不见了踪影。
林昌元:这良马,跑的就是快。爹等我长大有了能耐給您买上四匹马,让他们谁的车也赶不上您!
王允:汉代以前的礼仪中,天子驾六,诸侯与卿驾四。东家能驾四地位可不低啊!
林常在:王先生满腹经纶,怎么不去大户人家做个正经的教书先生?
王允:人各有志,做个焗匠云游四方也不错。
林昌元:那先生现在怎么不游了?要是再出去,我就跟着您一起走。
王允看着林常在:因为我找到了我的归宿。
林常在低下头不语
坐在一旁的孙善水是何等聪明,一看就明白了这王先生是对林大哥动了情,只是这林大哥他是个男人?也许她不是个男人。孙善水在港口驿站工作了两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一些女人为了在路上方便,男扮女装,少拌老装,贫的装富的,有钱的装没钱的,她都见识过。
林常在他也许就是个女人。
一路上很多查岗,这些岗不再是营口岗的流氓地痞而是清兵。
林常在记起宋子扬在信里所说中日甲午战争。
过岗是顺利的,只是这过岗程序繁琐,让人心生烦乱。
快到大连他们还撞到了护送军药的清兵。这一路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大连,一看时间还有两天的时间会展才开始,和孙善水在一起一路上有说有笑,林常在特别喜欢这个小丫头就想着先给送到她姨娘家。
善水的姨娘家在大连市外的一个叫大山沟村里,进了村子打听了几个人才知道是哪条街。那户是高门大院,一看就是阔气人家,大家都为善水感到高兴,心想这下善水是有落脚的地方了。
善水敲门,敲了好一阵子才有个皮包骨样的男人出来:您这是哪位,找谁?
善水也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就问:请问这以前是不是住着一户叫杨春雨的?
男人说:杨春雨啊,你是他什么人?
善水:他是我姨父。
男人眨了眨眼睛:啊!这样啊!杨善水他们家男人都跟着淘金队去了齐齐哈尔。好几年了也没信,他老婆去了他们女儿家。这房子兑给了我。
善水一听顿时愁容就上了眉梢。这该如何是好?如今姨娘已没有了自己的房子,难不成要她去寄篱在表姐家?
林常在也看出了善水的心思:善水上车吧!
善水点点头,回头又问:老伯,您知道杨春雨的女儿家在哪儿吗?
那老头晃着脑袋一时想不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善水只好跟着林常在上了车赶往市内。
到了大连说话的味也从大碴子味儿变了胶东海蛎子味儿,林昌元还是个不知愁为何事的年纪,一路上学着当地人的说话调子,两三天过去他的口音竟真的有那个意思了。
会展前一天他们全身洗漱,换了最好的衣服,包袱里是裳字号最好的方巾和样衣。
林常在虽嘱咐了昌元几遍在会展上要如何行事,说话不要大声,与人见面辞别要客客气气的,别人说话自己就要安静的让对方的话说完。要多听多看,千万不能出风头,如是等等。
可林常在临了还是不放心,就请善水跟在昌元身边,时刻提醒着他,别出什么乱子。
会展中心不大,是在商会租赁的一个大厅里,大厅在当地一个姓钱的商户家。钱家商户院子甚大,院门外两樽大狮子,气势威武,四进院,大厅在二进院。
厅内宽敞明亮,没有繁杂的装饰,让人看了甚是明朗。
一些如袁二爷有钱的大商号通融到了展位都带着自家的布匹过来,天南海北的商人可都聚全了,棉麻丝稠,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虽然家里曾是做布匹生意的,但因为从前家里的事全都是杨权章在外面张罗,铺子里的事儿,她一概不管。所以这布匹生意对她来说还是生僻的。
一些从南边来的不仅带来了布匹顺便还摆上了瓷器和茶叶。
还有几组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中国人,大概是高丽人和日本商人。
营口路上他们就遇到了几对说着日本话的商人。
他们的布匹看起来扎实而轻薄,同传统布匹摆在一起的还有从上海运过来洋人的轻纱。个家目前还只是展货,没到寻价的阶段。
晚上各商会代表留下来与钱家老爷一起会餐,大盘子,大腕的端上来。厅堂上下40几个人。
好不热闹。
此商务聚餐为的就是增进彼此的印象,促进合作,因此没有大戏。
各商会传成一团聚在一起,仍旧是熟络和熟络的人一起。南方和南方北方同北方。
大连商会会长想打破这种局势,本来展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初进各地商会的交流。
前老爷举起酒杯敞开了嗓子说:感谢天南海北的兄弟们到我大连商会做客,今天能面对面的结实各方朋友,真是万分荣幸。
下面有个山西的商户举杯:同幸,同幸!
有一个个子不高,面色粉白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全身绫罗着装的商人也举起了杯子:芦会长,咱们今天都见识了各地面料的精品,却没有看到盛京的精品,您是不是给各位留了惊喜,现在都是自己人,可以拿出来让我们大饱眼福了吧!
芦会长一听,这人是有了地方保护主义的意思,想要比擂台啊!但今天他这一圈下来的确是没有见到北方有什么新鲜布匹。倘若哈尔滨那边要是捣登过来一些皮草在南方人面前还能新鲜新鲜,可偏巧啊的,今天一个哈尔滨的也没有,皮草更是没见一片。
芦会长和袁二爷那是旧相识,索性就搬出了他:袁二爷是我们盛京省内辽阳一大布匹商户,他店的货可谓是样样精品啊,怎么着,二爷,您今个就给各地的朋友介绍介绍,也露个脸儿?
袁二爷心想我那些个在当地受欢迎的货还都是从南方进来的呢,现在搬出来不是班门弄斧吗。可芦会长话都说到这里了,不方便推脱,就只能顶着头皮往上去了。
袁二爷让伙计把白日里展位上的货又拿了出来,袁二爷也不是不知道今天入会的人南方北面的都有,他来参展也只是想和当地的商人套套近乎,人永远都想和自己更了解的人办事,不能绕过他而和南蛮子合作。
南方人看着他拿白天已经的晒过的料子来敷衍,都不乐意了。还有的在下面打趣道,难道是真拿不出真东西来了。
林常在看着这帮争强斗势的人,心里很不舒服,心想都是窝里斗的家伙,有本事到朝鲜岛跟小日本斗去。
正在芦会长和袁二爷尴尬为难时,林昌元拎着布包迈进了众人的视线:谁说我们这没有精品的,睁开眼睛看好了!
林常在是第一个将眼睛睁的最大的,不是为了好奇,而是愤怒。他苦口婆心跟他吩咐的这孩子都当耳边风了。
林昌元故意避过林常在的目光,散开那个包裹,只见三条长袍,几块方巾暴露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