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发冠表面早已被那黑色物质腐蚀得坑坑洼洼,虽然不是很明显,可是却能看得出来发冠表面不是很平整,上手去摸的时候,更是能够明显得感觉到那发冠表面是凹凸不平的。风毓岚脸色大变,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脚去看自己的靴子的底部,就看见那做工良好的千层底不知何时竟然就变成一层底了,可是她走了这么久,却毫无所觉。
风毓岚脸色越发地难看,随即便注意到万俟忠还在地上跪着:“万俟爱卿,你且……”忽然想起来,万俟忠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不由得低声抱怨了一句,抬手把万俟忠拉了起来。
万俟忠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风毓岚,还不忘谢恩,不过好在,万俟忠这次没有死心眼儿的请罪,而是跟着站起来了。
风毓岚见她还是不明所以,索性那发冠举了起来给她看,万俟忠多年征战,虽然有些愚忠,可也不是个蠢人,只是仔细一看,便明白了自家国主的意思。她的双手先在自己衣袖里摸了摸,转而又翻了翻自己的怀里,可她本是武将,平常也不惯在自己身上带一些什么手绢儿啊什么的东西。所以自然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找到。
万俟忠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一般翻出自己的中衣,用手拽着用力一撕,便撕下来一块雪白的布料,却没有拿去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污渍,反而把这块不规则形状的布料尽力的叠整齐,恭敬地递给风毓岚。
风毓岚有些发愣,似乎头一次明白了,自己这个国主对万俟忠而言意味着什么,心里一时有些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和祥国本就是先祖从他人手中拿来,终究是要还回去的。可万俟忠是国之良将,本不该在她从下蹉跎此生。说实话,可以想见,将军本想为国征战,虽马革裹尸,亦要九死无悔。却不曾想,心无大志的国主竟然会将一国之土拱手奉上。可能到那个时候,她在万俟忠心里,应当是一个昏君了吧。
万俟忠见风毓岚迟迟不接,以为国主是嫌弃自己,一时之间,黝黑的脸庞竟有些发红:国主,手下这是情非得已……”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的声音国主是听不到的,又有些懊恼,国主不会以为他不敬吧?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找到干净的手帕呀,只能请国主将就一下了。然而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谏,他一个粗人,又学不来御史大夫那些劝谏的招数。想了想,指的单膝跪地,把手帕举过头顶。
这样的话,国主应该不会以为她不敬了吧?
风毓岚没想到,只是自己短短几个念头之间,万俟忠竟然又跪到了地上,风毓岚心中此时正是百味杂陈,仗着万俟忠听不见自己说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万俟忠说话:“一个庸君而已,哪里当得起将军一拜。”虽然这么说,却是接过了万俟忠手中的简易的手帕。
万俟忠顿时喜笑颜开的站了起来,随手扯过自己的袖子,也不管那袖子上是否干净,随便抹了两把自己的脸,就算是擦干净了。
风毓岚只用了一小块,把自己皮肤上的脏污擦干净便罢了。看见万俟忠这样,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手绢”扔给了万俟忠,万俟忠也不嫌弃,欢欢喜喜的拿过来,擦干净自己额头,便顺手将那用过的“手帕”往身后一扔。
此地环境险恶就算了,没想到这里的土壤和空气居然还有腐蚀性,事态紧急,实在没有过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风毓岚此时只得是收起所有的心思,全力去应付现在的事情。
鬼蜮魔域的凶险风毓岚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想到,只存在于典籍之中的凶险万分的鬼蜮魔域就这么让她进来了,虽然说,和祥国的典籍中确实有关于鬼域魔域的部分,但和祥国毕竟存世尚浅,一直处于三个大国的夹缝之间,国力衰微,以至于典籍之中对这些特殊地方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尚不足以构出整个鬼蜮魔域的框架。
如今,骤然拾得凤灵国小王爷的发冠,且对方生死不知,若此事被凤灵国那边知晓,自己这边可能有机会相救却并没有施以援手,恐怕对于凤灵国那边无法交代。现在与其在这鬼蜮魔域中毫无目的的走下去,不如顺着凤灵国小王爷可能走的路线,追溯下去。不仅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也是为了将来能与凤灵国有个交代。
万俟忠作为忠诚的大将军,自是不会反驳国主的决定,且在这个互相听不到对方说话的地方,即使反驳也是没有作用的。
两人借着槐牛眼泪的效用,很快的,顺着还未消失的蛛丝马迹,确定了君逸远的行动方向,就一路找了过去。
另一边。
刘岩素带着司空靖与梓灵会合之后,一行三人就沿着司空靖指出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只是,感觉已经走了好久,却丝毫没有其他人的踪迹,而且,司空靖缀在两人身后,自从刚刚卜算完毕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刘岩素有些担心,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梓灵,见梓灵似乎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也似乎没有看出司空靖的不对劲。岩素握剑的手紧了紧,抿了抿唇,悄悄的放慢了脚步。
梓灵目前是魂体状态,刘岩素的所有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却也没理会,司空靖这个大国师肯定有事情在瞒着他们,可是那毕竟是对方的私事,只要他所指出的方向没有出错,那对方有些隐瞒也没有什么。不过,那大国师与岩素看起来关系应该还不错,很少见刘岩素对外人还如此担心的。
司空靖一直在那里想着什么事,并没有注意到刘岩素已经与他并排走着了,连刘岩素看了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
岩素只得故意咳了一声,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司空靖抬头看向刘岩素,有些愣怔,眼中还带着些尚未散去的忧虑。明明是一双仿佛看穿尘世的眼眸,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就像是无情无欲的神明,忽然垂首,看了一眼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