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过来。”
霍敷官冲着阿情拍了拍挨自己一旁的位置,笑的温柔妩媚道。
那舞姬阿情颤了颤身,犹豫着不敢上前,还站在面前的阿愿和阿意抬了抬眸子偷偷瞥了眼,又很快收敛。
见阿情无动于衷,霍敷官换了一个愈发慵懒动人的坐姿,着一袭红色广袖袍,三千墨发披落,毫无发饰修绾,故作愠怒的模样道:
“怎么,朕叫你坐在这里都不坐么?”
“没,没有。”
那阿情吓得神色骤变,忙赶紧坐下,却身体僵硬,头还是微微埋下。
霍敷官见他这般怯懦腼腆的神情,她笑的愈发欢喜满意,故意将自己的身体往上凑了凑,两人挨得很紧。
那阿情一下子脸颊便绯红一片。
霍敷官转过头望向阿愿阿意道:“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那阿情……”阿愿有些担心,胆子也相对比较大,抬头问道。
“阿情朕留下了。”
阿愿阿意相视一眼,仿佛领会了什么,也不再言语。
“皇上,那我们便退下了。”
说罢,便微微低头退出了未央殿。
两人迈着莲花步,步子紧凑,边走边道:“阿意,你说这皇上到底是何意思?”
“这还看不明白?那皇上八成是瞧上阿情了。”
“啊?我们可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人家是皇上,自古后宫佳丽三千,这女帝不得男宠三千?何况,阿情长相精致,即便是个男人都不禁要瞧上几眼,你忘了上次那个李诞家的贵公子欲要去咱们教坊将阿情讨下么?这如今阿情若成了皇上的人,那些觊觎阿情容貌的,个个不落了空?”
有些事情,那阿意虽然不多言,可是却是十分看的明白的。
宫墙之下两个比女子身段还要纤盈的男人走的愈发快了,皎洁的月色将那身影抻扯的细长,落在身后,或跃在宫墙之上。
未央殿内的阿情羞赧腼腆之极,丝毫不敢正视霍敷官的双眸,她凝视着面前这张精致动人的脸,果真是同尤居野有几分相似,不由得间便恍了神。
“将头抬起转过来。”
霍敷官语气认真又不容抗拒。
那阿情一愣,抿唇抬起头转过去,在望向霍敷官那张绝美的容颜的一刹那,面色愈发红,身子由于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
“怕什么?”霍敷官伸出细长的手指微微挑起他的下巴。
腼腆的阿情不做反抗,抿着唇不语,眸眼低下,依旧不敢直视。
霍敷官见他闷葫芦不说话,稍微有了些气道:
“说话。”
“奴从未在宫中来过,奴只是一个跳舞的男姬,如今同皇上这般面对面坐着,心下有些忐忑。”
听到这话,霍敷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凝视着阿情打量了许久,故意将衣裳往肩膀下褪去一些,姿态妖娆魅惑。
“眼神不许躲,瞧着朕。”
阿情忐忑的抬眼望了她一眼,便迅速将视线耷拉下去,心突突直跳,就像是被那女儿国国王故意诱惑的唐僧。
见他这般样子,霍敷官愈发来了兴趣,愈发觉得好玩,将双腿放下贵妃榻,与那阿情并排坐着,悠然抖动着双腿,忽时之间又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单纯诚挚的小姑娘,千变万化。
“你老家是何处的?”
“逍遥镇上。”
“逍遥镇?”霍敷官惊讶的转眸瞧向他。
阿情则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偷偷瞥着霍敷官这般姿态,瞬间觉得亲和放松了些许,眼神也逐渐开始不再闪躲。
“朕也是逍遥镇上的,你可听闻过逍遥镇上的红馆?”
阿情如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听过,那里面的兄弟可还都算是逍遥镇上有名的人,帮着百姓们做好事,几乎家家皆知。只是不知道不久前便被封了……”600600xs
“那你可知朕就是那红馆带头人霍敷官。”霍敷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的内心深处只是想找一个说话的人罢了。
阿情震惊,这下将那份畏怯腼腆全部抛诸脑后,只是愣愣的盯着霍敷官。
见他这般呆滞,霍敷官轻笑道:
“说来你同朕之间也还算是有缘分。”
“这是阿情的荣幸。”他再度敛眼。
“今晚,你便留在这未央殿内陪朕罢。”霍敷官说着便站起了身。
阿情忙也跟着站起来道:“皇上……”
霍敷官回过头挑眉道:“怎么,想抗旨不尊?”
“不敢。”阿情敛眼,低头,小心翼翼,不敢违抗。
霍敷官凝眸打量着他,见他这般模样可真是委屈之极。
她不禁想到自己虽是称为女帝,可如今还是一黄花大闺女,这纯净的身子还未给过任何一个人,而说句不怕羞耻的话,她唯一想给的人便只有尤居野一人罢了。
“放心,朕不会宠幸你的,因为你还太嫩了。”
霍敷官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脑袋,阿情抬眼,脸颊红的厉害,始终抿唇。
“朕只不过是太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霍敷官笑容淡冷,甚至微苦。
她牵住他的手,阿情颤了颤,任凭被她拽着往御榻方向走去。
夜很深了,未央殿外还有宫女太监们埋头匆匆而过,那个辅佐在侧的小太监偷偷站在未央殿外贴耳试图倾听一番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
“福公公,您站在这作甚?”
贴身服侍的宫女老远趁着烛光与月色便瞧见那小太监跟做贼似的站在殿外。
“嘘”小太监吓得一震,转过身忙将那满是疑惑的宫女拽去一旁道:
“咱们女帝这是准备给后宫纳宠了。”
宫女微蹙着眉头打量着小太监道:
“这也不意外,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小太监欲言又止,回头瞅了一眼殿内刹然灭去的烛光道:
“行了,回去歇着罢。”
谁也不知,那霍敷官同那个叫做阿情的舞姬只不过是和衣睡了一晚,聊了一宿,什么也未干。
“你可有意中人?”
面对霍敷官的询问,阿情沉默了半会儿道:
“回皇上,没有,若是有了的话,奴今夜定是不会这般答应皇上在这殿内待一宿的,哪怕是掉了脑袋。”
霍敷官惊讶,转过头望着他继续道:“为何?”
“因为奴觉得若是真的爱一个人,便绝不会接受同其他女子有染,哪怕是当朝女帝也不可以。”
此时的阿情,那双坚定真挚的眸子仿佛在幽亮的殿内闪着明光,使人动容,之前的那般畏怯惊惧腼腆像是瞬间烟消云散了。
霍敷官霎时怅然,那一刻她好想搂过去,不为别的,因为她总是痴神将身侧的阿情当做成了尤居野。
她缓缓将头转过去,眼泪不经意从眼角滑落,阿情却转过头恰好趁着幽亮之极的月色瞧见,因为那眼泪像是闪着寒光。
“皇上可有欢心的人?”
霍敷官怔了怔,道:“有。”
“那……他人呢?”
“朕也不知,或许躲起来了,或许死了罢。”
阿情的眸眼眨巴着,竟缓缓伸出手将霍敷官眼角的泪拭去,她愕然,竟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