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敷官!”
慕辰风起身惊吼,随即迅速朝倒地的霍敷官奔去。
此时那白色幻影直落而下,然后化作一股只见其影不见其踪状如巨龙的庞然大物紧紧将周身散发出黑雾的东牙道缠绕,他表情痛苦悚厉非常,仰面怒吼,猩红的眸子灿烈可怖,就像是封印万年不小心被放出的老妖魔,东牙道展开双臂刹然张开十指,与那股巨龙状缠绕的白影对抗,尖细的指甲透着寒光,仿佛只需轻轻一触,便可扎人如肺腑之中。
慕辰风迅速抱起昏死过去,胸口血流不止的霍敷官躲去别处,那些还在厮战的将士们看见这一幕,皆是惊愣,燕京敌军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对出神的咸武将士毫不放过,趁人之危一剑刺中,这下,双方兵马战火陡然激烈,厮杀吼骂,烽烟残血,刻在了日落前。
东牙道明显抵不过那股半隐形人幻化而成的巨龙状庞然大物,只见那幻影死死将他缠绕,东牙道的厉吼声就像是从地狱伸出震出来的一般,就连吹过的风皆颤抖逃窜,四周密林剧烈晃动,东牙道突然之间如同猛兽,四肢朝下飞跃而上,那股冷白幻影陡时之间就像是松散的细沙缥缈开来,半截隐形人又能够被看的十分清晰,它们浮游在半空之中摆出一个难以名状的阵法来,任是旁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懂的,那四围的冷光强烈之极,将士们霎然撤退,排山倒海似的手持长剑朝后快速退去。
东牙道倏然消失,却又在突然之间以其浓烈的紫黑色巨影从天而降朝那浮动在半空中的半截隐形人攻击而来,只见那半隐形人幻化出的阵法猛然像一条游龙般巨长无比,迅速绕成一个半弧形朝上而去,东牙道扑了个空,再当仰面抬头望去的时候,那鱼贯而入的白影直抵东牙道的头颅,飞蹿进去,侵袭了东牙道整个身体。
那声狂然怒吼带着凄绝,使得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夫君!”
江喻柔早已惊吓呆滞,望向被冷光幻影重重围困的东牙道嘶喊,泪湿双目。
半隐形人侵入东牙道体内如同风火轮一般极速搅动,使得他体内魔液紊乱反逆,同时那股相悖的力量就像是要切断他所有的血脉,东牙道表情痛苦不已,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紫色印记渐渐褪去,样貌悚厉非常,獠牙凸起肆虐,一声厉吼之后,逐渐归于静寂,他面色瞬间归于平静,透着极度的煞白,砰然从半空摔落在地,尘灰四起。
白色幻影从东牙道体内犹如一道道烟霭蹿出散开,往落日的天边急速涌动而去,定眼望去,那群半隐形人恢复如常,像是完成了巨大使命一般倏然消失。
“夫君!”
江喻柔跑去东牙道身边霎然跪下,低眸望着他几乎奄奄一息的平静模样,吓得啜泣不止,她俯下身子将他小心翼翼抱起,呢喃轻唤道:
“夫君,你怎么了?你醒醒……”
将士们皆是被这一幕惊呆了,无论是燕京将士还是候盟将士,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一时间,两侧站立着红眉入飞双鬓男侍从的侍婴父突然从空中稳稳落下,那花白的胡须遮掩住整个唇周,及其表情,就像是天上降落的仙人,也不知何时所出现。
他紧皱眉头低眼凝视着东牙道,凝视着哭泣不止的江喻柔,轻抬了下手臂,那两个侍从便一个上前将东牙道扛起,另一个则把江喻柔拽了起来,一眨眼时间,便都消失了。
燕京的将士这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便慌了。
而咸武将士则露出得意的笑,剑剑劈去,不出一阵风的功夫,便将军心涣散的燕京将士杀的片甲不留。
日落西沉,狼烟战火,尸横遍布,溅满鲜血的旌旗插在其间,随风摇晃。
……
霍敷官清醒的时候,胸口前则裹着一层一层极厚的白布,还依稀可见那渗出的血渍。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却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她几乎是惊醒的。
“皇上,您醒了?!”
服侍她的宫女就站在一侧,一瞧霍敷官醒来,激动不已,几乎是喊出了声。
站在殿外说话的泉尚风与慕辰风听见声音,急忙走了进来,一见霍敷官真的清醒过来,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终于放下了。
泉尚风走上前去坐在床榻边,慕辰风则静立一旁,这几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是舒展开来。
“饿么?吩咐御膳房做些吃的过来?”20182018xsxs
泉尚风就像是一个老父亲般抚上霍敷官的额头,而她的神情还微微有些怔愣,迟顿的点点头。
那宫女机敏灵动非常,抿着欢喜的笑意,随即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殿内。
霍敷官面色还有苍白,唇色亦是涩白,她的眼眸转向慕辰风道:
“东牙道……”
慕辰风其实本并不知晓霍敷官同那燕京魔主的关系,可是在战场上的时候她的神情表现,以及此时此刻她竟直呼他的名字,瞬时便感觉这其中有些微妙意味。
他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都告诉了霍敷官,继而终于问道:
“你同那燕京魔主认识?”
霍敷官顿了顿,收敛了眸子望着泉尚风,那神色里的哀伤显而易见。
“敷儿曾同那燕京魔主是挚友,只不过终究是造物弄人罢了,落得兵戈相向的结果。”
泉尚风轻描淡写解释道,目光则一直注视着霍敷官。
慕辰风这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现在想来,那半隐形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墨毫灵。”霍敷官回想自己倒下之前看到的画面,淡淡道。
“应该就是了,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那墨毫灵相助,你们将会面临什么,为师恐怕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师父……”霍敷官突然紧握住泉尚风的手,眼眶霎然朦胧,情绪微微激动道:
“你说尤居野是不是还没有死?”
慕辰风则凝视着霍敷官,心下有些沮丧怅然,照这般情况看来,那尤居野十有八九还活着。
泉尚风紧握住霍敷官的手安慰道:“敷儿,听师父的话,如今别想那么多,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勿要想那么多,先养好伤罢。”慕辰风附和。
霍敷官的手缓缓松开,落寞之极,敛眼点头。
待泉尚风与慕辰风离开殿内后,霍敷官再度沉沉睡去,又做了一场似真似假的梦。
宫女端着热腾腾的饭食走进来后,发现她睡着,便将饭食搁在桌上又退身而去。
离开候盟王宫的慕辰风一路策马奔腾赶回咸武,如今咸武兵将损伤严重,再加上荣将军一死,军队还需大规模整顿,朝中大小事情还等着他去解决,他不能为霍敷官一个人撂下整个咸武不管。
可是他一直存有私心,他一直以为尤居野一死,他就无所顾忌了。
只要他肯等,肯花时间,霍敷官一定会接纳自己,可是这一切就都在那一场战争里砰然倒塌了,他知道若是没有尤居野的墨毫灵,可能自己就不会活下来,他感激尤居野,可是私心却使得他对尤居野的还活着心存忌惮与不忿。
“驾”
长马挥蹄,慕辰风鞭笞的越大声,在漆黑的夜里,他的心情则愈发窒闷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