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郭嘉看着卫蓁,良久,方才出声,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卫蓁听着一笑,
“可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卫国公府的旧部都在北境,鞭长莫及,当年的旧人死的也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墙头草。
哦,面前这位,不就是最大的一个墙头草?
“你不怕我卖了你?”
郭嘉看向卫蓁。
“不怕。”
卫蓁脸上带着笑意,可说出来的话确实冰冷极了,
“今天你要么帮我,要么死!”
“你还真是猖狂得很。”
郭嘉看着卫蓁轻声一笑,
“这可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你不是帮我。”
卫蓁淡淡道,
“我来这一趟,不过是想要赌一赌你的良心罢了。”
郭嘉面色骤然一沉,卫蓁轻声一笑,
“我想该说的我姑姑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她还是很念旧情的,若非是她,我今日根本不会来这一趟。”
按她的性子,背叛之人,她不会再用,也不会留其性命。
当年他站在皇帝的那一边,背叛了姑姑的信任,也算是元凶之一。
卫蓁说着,微微一顿,看向郭嘉,
“或者,并不像是我所猜到的那样,你并未真正站在皇帝那一边,你帮的,是晋王。”
她说着,眸子骤然一缩,语调放缓,抬眸看向郭嘉,
“其实我一直都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我六哥仓促间被卫秋带走,我姑姑所察觉到的,还有我三叔所提前做的准备,你在其中,究竟扮演者什么角色?”
“那么大的事情,提前总要调动兵力,晋王那样敏锐的一个人,总不可能毫无察觉?而皇帝,并非一个过于在乎天下人看法之人,又为何会留下齐涣?”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之中划过,
“你究竟是皇帝手中的刀,还是......”
“呵呵.....”
郭嘉看向卫蓁,忽然笑出声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你向来都是这样聪明,阿蓁,若你是个男儿,这大齐朝中,怕是又要出现一个权臣。”
她的心思,比起当年的卫韫,也是要强上三分。
若是说实话,他在国子监呆了半生,最得意的弟子,恐怕还是要数卫蓁。
心思,城府,权谋,青出于蓝啊.....
只可惜了,是个女子。
“所以当年是你保下齐涣,隐在这国子监数年,倒是我看错了你。”
卫蓁嗤笑一声,
“论这下棋布局,我还是真的要输老师一重!”
所以,隐在国子监也不是为了表忠心放权柄,而是早早的便是盯上了这个位子,帮齐涣培育暗中的势力吧。
这八年以来,甚至更久,有多少进士是从国子监出去的,又有多少人,是他的弟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师?”
郭嘉微微扬了扬眉头,
“这是对老师该有的态度吗?”
卫蓁微微顿了顿,对着郭嘉一笑,
“是老师你自己教的,所谓尊师重道,不过是虚礼而已,特别是在朝堂之中。”
当年夺嫡之争,他的老师,不也是败在他的手上,连个安享的晚年都没有?死无全尸!
前线厮杀的武将大多瞧不起舞文弄墨的儒生,可却不知道,这文人弄权,比之战场之上的刀光剑影,要残酷得多!
郭嘉听着一笑,抬眸看向她,
“昨日为何要拒绝钰王殿下的求亲?”
若是入了皇家,若是助钰王前行,于她掌权有利,特别是在报仇上,借力打力,可是会轻松许多。
“因为对皇后之位没什么兴趣。”
卫蓁坦然开口,用嫁人来掌权,那是下下策!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郭嘉脸上带着笑意,不但有城府,而且有野心。
“可你不算是我最得意的老师。”
卫蓁淡淡回敬,他是教了她不少东西,可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自己聪明。
若是再蠢点,大约会被洗脑。
郭嘉并不恼怒,只是脸上带着淡笑,
“我帮你,但有个条件。”
“有条件你跟我姑姑说去。”
卫蓁丝毫不为所动,
“请你帮忙的是她,不是我。”
这老狐狸向来得寸进尺,她才不上他的当。
“你不帮那我便自己去。”
卫蓁手中已然是拿出一个小瓷瓶,显然没什么可怕的。
郭嘉抬眸看向她,眸子微眯,
“杀了我怕是你也跑不了。”
“不如试一试?”
卫蓁脸上浅笑依然,
“老师,你是最清楚我的脾性的。”
她在赌,赌郭嘉会不会妥协。
郭嘉抬眸看着卫蓁,心中当真是有着可惜之色,这样的人,为何不是个男子。
“早知今日,我该多教你一些诗词歌赋。”
郭嘉忽然一叹,抬眸看向卫蓁,
“其实你应该是知道的,陛下不会真正动卫灏。”
只要他心中还对皇后有情,他就不会,甚至不敢动卫灏。
卫蓁听着抬眸,
“可老师也该知道,我要的,不是只留一条性命而已。”
今日六哥在朝堂之上,必然不会只认一个欺君之罪,如此良机,将命都赌了进去,怎能不将当年之事给尽数揭出来。
就算是伤不了皇帝,他也会将柳国公拖下水。
以求获利最大,以求喘息的时间,朝中并非没有从前与卫国公府交好之人,也并非尽是些墙头草,卫国公府的军功在,六哥的军功也在,这些人,会全力保住六哥,乃至于查清真相。
皇帝身处高位,大权在握,但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那你还想要什么?让卫灏官复原职?”
郭嘉抬眸一笑,
“不要低估了陛下,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卫灏隐藏身份重新回京已然可以说明问题,他心中有着恨意,是回来报仇的,若说隐着身份也便罢了,可若是挑明了,他怎么可能会养虎为患?
“这还要看老师的了。”
卫蓁抬眸看向郭嘉,
“当年怎么保住的齐涣,现如今也是一样的,你不一向是皇帝的军师吗?”
“我六哥,可是一个很好的平权的棋子呢。”
她嘴角带着三分笑意,
“他放任我姑姑重新拿回凤印,不就是为了收回柳家的权柄,而齐珩身为皇长子,只有一个晏家,势力实在是弱了些。”
晏国公也是一个老狐狸啊,当真会最开始便是鼎力支持吗?
她算不准人心,但能看得清朝堂之上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