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萋萋,斜阳古渡,一片橘红尽染长河,宽阔的江面上渔舟晚归,一只长蒿搅碎一江秋梦。
这里便是地址上说的伍家渡口便是这里了,看着眼前的景象,总让人疑心是不是走进了某一首唐诗。白蓉的长发在江风里飞扬,赵梦杰不经意间一瞥,恰好迎上白蓉的目光。
白蓉道:“小弟,姐姐好看吗?”白蓉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感觉在白蓉面前,赵梦杰反倒像一个孩子,他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口齿伶俐的女孩,赵梦杰将目光望向远处,不理她。
赵明杰:“按地址所说,从此处西行四百二十米便是王老先生所在了。”
白蓉:“那我们还等什么,出发吧。”
赵梦杰皱眉,道:“想来王老先生必定喜静,怕是不太喜欢太过活泼的人。要不你留在这里等我?”赵梦杰设法将话说得委婉些。
白蓉:“好你个赵梦杰,你这是过河拆桥啊,亏得我好心好意带你来这里,还给你垫银票,你就这么对我,你个大白眼狼。”说着说着居然蹲坐下,把头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起来。
赵梦杰对此毫无办法,只得妥协,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带你去便是。”
白蓉立刻站起来,道:“此话当真?梦杰哥哥最好了,我爱死你啦。”说着往赵梦杰身上一跳,赵梦杰伸出剑一别,将其硬生生地逼停了下来,道:“你可别高兴太早,去了便得好好听话。”
白蓉嘴上说道:“那自然,我年纪虽小,却还知方寸二字。”心中却想到:“就算我不听话,你能奈我何?”
说完二人便向伍家村走去,按照地址,他们很快走到了伍家村的最西边,那里只有一间木屋。王璨并没有和村中的人住在一起,但相隔不算太远,只是老人的屋子周围空空荡荡,给人一种孤独破败之感。
走到近前,柴扉紧闭,敲门许久也不见人回应,赵梦杰推门而进,只见院中散乱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石刻,狮、雕、虎、鹿……大小不等,唯一的相同点便是逼真,却都掩埋在了荒草之下。
想来现在千金难求的王老先生的作品,此刻便躺在这荒凉的院子中,仿佛一文不值。赵梦杰蹲下,拨开草后才发现,在这院落中的,又何止是石雕?
还有各式各样的玉器,有些甚至只雕了一半便扔掉了。赵梦杰捡起其中一只吊坠,拂去尘土,上面的图案是一只松鼠,手中还抱有一个松果,甚至还能看到松鼠的眼神。白蓉看着这些东西,竟然完全提不起兴趣,倒也真是难得。反倒说:“这些都是死物,有什么好看的。”
赵梦杰将玉坠揣在怀里,再次上前敲门,道:“有人吗?王老先生在吗?”同样是长久的沉默,好像这片山林里,除了这些雕刻和木屋,剩下的只有他俩。
赵梦杰迟疑了片刻,推门而进,白蓉紧随其后,进门后两人完全被眼前所见惊呆了。西边的日光从窗户里照射下来,窗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背对着他们,在他面前的小桌上,整齐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光是刻刀便不下十把。
看上去像一尊坐化的神佛,只有他不时的将手中的玉器对着斜阳举起时,才能看得出来他还活着。
白蓉差点叫出声来,幸好赵梦杰及时将她嘴捂住,但即便是赵梦杰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太吓人了。
环视房中才发现在东面的墙壁上也有一扇窗户,桌上还有一盏油灯,想来王璨正是通过这两扇窗户和这盏油灯不断追逐光线,以完成自己的作品。
他是如此痴迷,以至于赵梦杰和白蓉进来了也懒得理会,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他眼中有的,只有他的作品。
白蓉想要开口打破沉默,赵梦杰却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只是依然没有转过身来,长叹道:“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啊。”
那语声中,透出无限的惋惜无奈与伤感。
王璨话刚说完,便将自己手中的玉器狠狠砸向地面,赵梦杰完全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而白蓉眼疾手快,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倏忽间一个箭步将即将落地的玉器救了回来,而下一刻,王璨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赵梦杰上前搀扶,将王璨扶到了他自己的床上,说道:“王老先生这是何苦?”
王璨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是完美的艺术品,又何必留在这世上?”
赵梦杰:“这世间又岂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王璨:“公子不必宽慰我。”
王璨看到白蓉,眼中恢复了一点神采,道:“你是小容?三年而已,已经长这么大了。”王璨的目光随即转向赵梦杰,道:“这位是?”
赵梦杰作揖道:“在下赵梦杰,未得允许擅自闯入,望前辈恕罪。”
王璨:“赵公子多礼了,老夫已是日薄西山,行将就木,不知赵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赵梦杰取出那个木桃,王璨毫不费力的便辨认出了这是自己早年的手笔,于是跟随王璨的回忆,赵梦杰又重回了二十年前,那个叫邱荷的女子的故事,在这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