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而空灵的谷中，溪水潺潺，秋日的阳光驱散了山间的晨雾，黄色的落叶铺成一地柔软。

杨羽芊坐在溪边，双手环绕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身影，憔悴不堪，头发也很凌乱，红色的衣裙不知道被什么不知名的荆棘划成一丝丝的破布。

自从陈晓雨坠落后，她便在谷底一直找他，整整一天一夜，她走遍了谷底的每个角落，一直走到她精疲力尽，在这条小溪边，暂时休息。

陈晓雨从背后走近，他看着她身上的伤痕，无比心疼，他的双手从她的腰间划过，紧紧地将她抱住。在溪水的倒映下，她看到他眼睛微闭，她如此清晰的感受着那颗心的跳动，它是那样有力。

良久，杨羽芊转过身来，陈晓雨抢先开口道：“我错了。”

杨羽芊原本想兴师问罪，想问他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出现，然而当陈晓雨开口说“我错了”时，她的这句话再也没法说出口。看陈晓雨身上无伤，现在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杨羽芊煞有介事的问道：“哦？那你说说哪里错了？”

陈晓雨：“我不该撞在半山的树上，撞就算了，更不该昏睡过去，昏睡过去就算了，还昏睡那么久。”他其实并非有意隐瞒他和顾柯怀的相遇，只是临行前顾柯怀曾嘱托过他不要告诉其他人他的行踪，这算不得上什么大事，也没有多大的必要告诉杨羽芊，所以随口编了个理由。

杨羽芊噗嗤一笑，道：“你这也算是错了吗？”

陈晓雨：“算！当然算！谁叫我惹你担心了。”

杨羽芊：“哼，鬼才会担心你。”

陈晓雨：“是吗？那看来还是个女鬼嘛。”

杨羽芊：“好你个陈晓雨，敢拐着弯骂我。”说罢伸手在陈晓雨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陈晓雨大叫：“哟哟哟，指甲都这么长了，不是女鬼是谁？”陈晓雨握住杨羽芊的手，欺身而上，将杨羽芊压在身下。她乌黑的头发在金黄的落叶上铺展开来，妩媚动人。一时间四目相对，一股暧昧而尴尬的氛围一点点酝酿升级，让人想沉溺其中又让人想迅速逃离。

打破这种气氛的，却是一只鱼。二人保持那个怪异姿势，空气也开始一点点灼热起来，然而这时一只肥硕的鱼从溪水中跳出，陈晓雨和杨羽芊转过头去，随即只听见一阵咕咕声，竟是杨羽芊的肚子叫了起来。

这下尴尬终于彻底压倒暧昧，陈晓雨道：“你饿了？”

杨羽芊脸色绯红，道：“有那么一点。”

陈晓雨：“那我们先弄点吃的吧。”

杨羽芊：“要不你先让我起来？”

这下换做陈晓雨尴尬了，陈晓雨连忙起身，道：“抱歉，抱歉。”

陈晓雨和杨羽芊随即削了两根鱼叉，卷起裤脚便走进了溪水之中。日光已经一点点炙热起来，所谓秋老虎，大抵如此。而这对于陈晓雨和杨羽芊来说，却是极为难得的好天气。日光的照耀下，溪水的温度恰好合适。

杨羽芊拿着鱼叉，奋力插入水中，嘴里还小声念到：“死鱼！死鱼！”

陈晓雨问道：“你在说什么？”

杨羽芊连忙解释道：“我在说‘命中！命中！’”

陈晓雨看她，忙活半天也不曾刺中一只鱼，而陈晓雨那边已经是大丰收了，一排排的桂鱼在鱼叉上排成一串，似乎已经问道了被烤熟的香味。

杨羽芊：“想不到你抓起鱼来还有一套。”

陈晓雨：“有好几套呢。”和杨羽芊说话间一只鱼叉又刺下，虽然他看都没看溪水中一眼，而鱼叉却是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一只灵活的鱼。

杨羽芊看得惊呆了，道：“你怎么做到的？”

陈晓雨笑道：“凭感觉。”

杨羽芊：“说人话！”

陈晓雨：“别激动啊，无非是借助对水流的感知而已。”听罢，杨羽芊只有佩服。

陈晓雨：“差不多了，生火烤鱼吧。”

杨羽芊：“你是在说我吗？”

陈晓雨：“你看我都打了这么多鱼，难不成你还忍心让我生火？”

杨羽芊：“忍心。”

陈晓雨：“……”

陈晓雨又只好跑去生火，杨羽芊看着他，想起她第一次在飞花城见他时，也是这样让他到处生火，还有挑水和劈柴。她看着他每一个或是灵活或是笨拙的动作，听着他每一句或是有意或是无心的话语，以及每个或是坦诚或是闪躲的眼神，都像是上了瘾一般，沉溺其中，所谓倾心，约莫如此。

火不久后便燃烧的旺极，而鱼已经被剔去鳞片，抛去内脏。

杨羽芊问道：“就这样烤吗？”

陈晓雨一脸鄙夷，道：“真没见过世面。”

杨羽芊佯怒：“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陈晓雨赶紧说道：“我说你漂亮呢，真的，特别漂亮。”

杨羽芊露出胜利者的表情，道：“这还差不多。”杨羽芊话声刚落，陈晓雨变戏法似的从手中变出一包一包的锡纸来。

杨羽芊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陈晓雨笑道：“你猜？”

杨羽芊惊诧不已，道：“这是调料？”

陈晓雨：“还算不笨。”

杨羽芊：“我一直很聪明的，好不好。你没事往身上揣这么多调料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投毒呢。”

陈晓雨：“行走江湖，哪能不多做些准备呢？”

杨羽芊：“你这个准备可真够特别。”她一边说一边将陈晓雨手中的调料打开，简直是应有尽有：盐、姜、蒜、糖、八角、茴香、辣椒……

撒满了各种好些香料的鱼滋着油，在火上不断翻滚，而陈晓雨和杨羽芊的肚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唱，这两个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的人，眼睛直盯着火上的鱼，如果真要找什么词来形容，那便是望眼欲穿了。

当鱼终于接近熟的时候，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时伸手，所幸烤的鱼多，不然他俩打起来也说不一定，二人全程默默吃鱼，说话都懒得说，只有不时被烫到或是被鱼刺刺了才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时近黄昏，当二人完全吃饱无比满足地躺在地上时，才想起来和赵梦杰在两天后的约定，而今天也已经基本结束，他们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绝对无法准时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