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小时候拆外包装时,里面的果冻在撕开的那一刹那因为用力过猛而随之抖了一抖。
但无论如何抖动却无碍于它q弹的外形。
黎清不得不承认,起初她确实被黎澈的这波操作给惊着了。
因为当黎澈牵着她的手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时候,侧过脸,她看到了身旁及远处涌动的无尽海水。
那一**漆黑起伏的轮廓,仿佛海面之下封印着无数生物,它们此起彼伏,急于突破海面这张网的束缚。
却又因为力竭,不得不积蓄力量再次进行蛰伏。
那时她是切身体会到了梦中的那种虚无。
仿佛人站在梦境高处,低下头,虚空而立的脚下是黑洞洞的深渊。
往往梦到这里的时候,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腿脚一抽,然后从睡梦中硬生生被自己蹬醒。
然而黎清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茫茫大海时,游泳者的本能瞬间被唤醒被激活了,四肢甚至还条件反射地划动了几下。
落在黎澈眼里,大概就是旱鸭子在水线没过孩童腰际的浅水区域里瞎扑腾。
“您没事吧?”身旁黎澈的关切适时传来。
“嗯,还行,能适应。”
但好在黎清也不是那种闭着眼睛,一脸“谁来救救我,我好慌”的瞎扑腾。
当她发现自己躺在海面,还不是那种随波逐流地漂浮在海面,而是与躺在实地上、躺在救生气垫没啥两样地躺着;海浪浮动,也没有打湿哪怕一丝一缕的她的头发或者衣角。
随即便冷静下来,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然后在海风悠悠晃晃地吹拂下,轻轻合上了眼。
别说,经历了最初一瞬的慌乱,镇定下来的黎清发现这种啥都不干就这么躺着顺带还能解锁异能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但问题也随之接踵而来,比如她到底得在海平面上躺多久?
按黎澈的说法,在这期间她需要去用心体会。至于体会的内容、持续的时间以及注意事项等,她问了但黎澈依旧没说。
没有套路本身就是最大的套路。
如同玄幻小说里,主角没有具体功法也没有前辈口诀却要纯靠自己的悟性去提升实力一样,让人无迹可循的同时又感到力不从心。
行吧,反正“体会”这种东西虚得很,换个角度想,它属于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产物。也就是说,体会这东西她说有就有,她说没有那就没有,外人根本无从评判。
当然,眼下黎清还是决定先尝试再说。毕竟不努力下就打退堂鼓也不是她的风格。
况且……万一冷不丁地,体会自己就冒出来了呢?
也不知道相对于黎澈的“曾经”的自己,和相对于现在的“未来”的自己到底从这咸鱼一样的人生里体会到了什么。
而且说起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这事本身就存在悖论。
之前黎清没发现,那时因为自遇到黎澈以来发生在周围的事一桩接一桩,接触面也在一次次翻新,根本来不及静下心来好好捋捋。
此时此刻,黎清突然有种感觉,仿佛曾经有无数个自己在这一时间截点交汇。
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咸鱼躺的姿态,就如同一具具漂浮于海面的尸体。
黎清额上瞬间冒出冷汗。
“黎澈。”
比起黎清因解锁需要而不得不躺,把脑袋枕在胳膊上的黎澈可能更享受“躺”的本身。
毕竟他来到哪片海域,便成了那片海域的主人——试问有谁躺在自家几百海里的大床上不会切身体会到淡定从容的归属感?
仿佛家在这里,母亲在侧。
再算上不久将会苏醒的父亲大人。
一家人马上要真正意义上的团圆了,简直未来可期。
黎澈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因此并未注意到黎清刚唤的那一声里,有着压抑的惊骇,也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沉重。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
随后听到黎清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他:“在你的那个时空,你的母亲,也就是另一个‘我’……她,有没有同样遇到回到过去的另一个‘你’?”
如同一个首尾相接的圆,于无始无尽中不知历经了多少次的轮回。
仿如被噩梦惊醒,黎澈蓦地睁开了眼。
“没有。”沉默许久他开口否认。
“哦。”黎清闻言轻点了下头。
也许在那段时空里的自己,身旁确实没有黎澈存在。
但也不排除其实那会儿黎澈就已经存在了,只是那段时空里的自己对此守口如瓶。那么诞生于后来的,也就是她身旁的这个黎澈,自然无从得知。
黎清没有深想下去,因为一旦深入,问题本身就越发地细思极恐了。
而且死亡本来就是人类的终点,但没有人明知自己结局必死就打算放弃挣扎了的。反而拼命地活着、想方设法地活着才是生命的常态。
可她没有深想,不意味着黎澈不会自行联想。
因为沉默,两人之间随之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此时再提“你不要多想”之类的说辞就显得有些无力了。而且要是有人这么安慰自己,黎清肯定先把对方的头打爆。
因着这句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一面让你当缩头乌龟,一面又鼓励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个儿琢磨下去。
“之所以这么问是我有点好奇。”黎清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提前看到自家儿砸长大后的模样的。”
“从某方面来说,我已经比那个时空的自己幸运了许多。”
“哦。”
虽然语气听起来极为生硬,但黎澈至少还是有回应了不是?
黎清松了一口气并甩出了“话题大转移术”。
“你说我们这样一直躺着,等太阳升起来,升高了挂在天上,我们会不会被晒成两条咸鱼?”
“不会,海上有大暴雨。”黎澈在身旁很肯定地说。
“……”黎清。
显然这也不是个好消息吧?
风吹,日晒,雨淋的,这么一想,黎清突然有点心疼自己了。
有句话说得没错,磨难总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不仅如此,她还想到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