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重视,所以在乎。不想被他看见,不想看见他心疼的样子。
她以为轻舞那惨不忍睹的景象会让她吐出来。可是她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樱
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的不点,是个彻头彻尾没有心的怪物。
她没有脸见他,更无法面对他清澈的眼眸,就让她再彻底的自私一次。
姐姐你好好睡,你不是最喜欢睡觉的了么,就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保证一定会让你醒过来,就在我死的那一。
“神尊,明日属下要率兵攻打蓬莱。”
“知道了,我了这些事不用向我禀告。”
“蓬莱岛岛主毕竟是轻舞的爹爹,属下是想问,需不需要蓬莱灭门。”
“随便你。”傅七头也不抬。
“神尊,不败已经在外面跪了几几夜了,现在还在外头。”
“他喜欢就随他去,不用管他。”停了一会又道,“君墨呢?还在云宫?”
墨染似笑非笑:“属下无意与他为难,是他自己不肯离开。”
傅七缓缓下榻:“我去看看。”自己无愧于他,何必相避。
二人行到关着君墨的大殿,几丈高的门吱呀呀的缓缓打开。空荡荡的殿内,金柱上绑着的君墨格外刺眼。
傅七面无表情:“这就是你的自愿?”
墨染笑,不置一语。
被吊了一个多月的君墨身体极端虚弱,似是处在昏迷之中,听见有人来了,还是忍不住慢慢睁开眼睛。
七。他唇轻轻阖动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下面紫色的身影是他极其陌生的,连周身冷冷的气质都是,仿佛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他相伴多年的徒儿。
再次相见,没有喜悦没有痛苦没有激动,就这样静静相对着。
“君墨,你来做什么?”本已决定各不相干,他如今区区凡体,何苦来自取其辱。
君墨淡淡看着她,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杀你。”
她虽不再当他是师父,他却始终当她是徒弟。她做错了,他就不能置之不理,必须清理门户。这是他对她的责任,也是对下的责任,哪怕大错终究是由他促成。
傅七垂下眼眸,一年来头一次有了想要冷笑的冲动。可是嘴角依然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
哪怕事到如今,他还是一心想要杀她。
傅七抬头看着他:“君墨,你不欠我什么,而我欠你的,早已经还清。想杀我,可以,各凭本事。看在终归师徒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仙身因我而失,我再给你一滴血,你当作施舍也好补偿也罢。法力恢复,就立刻离开。”
君墨定定的看着她,缓缓摇头:“杀你之前,我不会走。不然,你杀了我。”
他的眼睛不再明亮却依旧深邃,傅七看不懂。他是一心来求死的么?还是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可以一再利用,一直被他摆布?
“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来人,把他带我房里去。君墨,从今往后,你可以时刻呆在我身边,不论任何手段,随时想杀我都行,凭你的能力。但是当然,我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半滴血。”
傅七眉头微皱,转身离去。君墨一从柱子上放下来就晕了过去。
墨染看着傅七离去的背影满意的点点头,总算在她身上看到一丁点的情绪了。果然,这世上只有君墨才做得到。
傅七,我希望看到你还活着。
君墨再睁开眼的时候依旧被绑着,只是这次是被锁在墙上。
空荡荡的卧室,大而寒冷,只有简单的一桌一椅一榻。
傅七正对着他躺在榻上,斜支着头,眼睛睁开,却不像是在看他,半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君墨才知道她睡着了,只是依旧睁着眼睛。
再无所顾忌的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人陌生的脸。她长大了,变高了,虽有了冠绝下的容貌身姿,他却更喜欢她时候的样子,就连她被绝情池水毁聊脸也是喜欢的,不似如今这般残忍无情。
单薄的身子贴在冰冷的墙上几乎麻木了,早已忘记饥渴寒冷的感觉,原来凡饶身躯,竟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一动不动的看着傅七,仿佛一眨眼,她就会再次从他生命中消失不见。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傅七还没睡醒,他已再次陷入昏迷。同往常的梦一样,七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而他提着剑,一剑一剑又一剑,不知道刺了多少剑。然后七的身影突然幻化成他自己,可是哪怕再痛,他仍旧不肯停下来,铺盖地都是血,他泡在血里,浑身都是浓稠粘腻。
胸口一阵剧痛,然后一股清流缓缓流入,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傅七站在他面前,是的,虽模样不同了,可是至少七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七……”轻吐一口气,君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不要叫我七。”
傅七冷冷看着他,喂了粒不知什么丹药到他嘴里,他毫不犹豫的咽了,身体的寒意顿时去了不少。
虽然之前有过君墨可以时刻跟在她身边,伺机杀她,不过傅七似乎并无意解开束缚放他下来。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肯离开就最好,不肯走我就叫人把你轰出去。想杀我,你自己想办法,我没那个闲情逸致每陪你玩游戏。”
他想杀自己,自己没有义务给他提供机会。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觉得犯不着跟他意气用事。把他留下来想做什么,证明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丝毫影响力了么?
君墨无法理解她如今的反复无常,过去了如指掌的傅七突然变得漠然而乖僻,他已经完全不懂她了。
“七,你把轻舞怎么样了?错归错,她终归是你的同门,是你陌上师兄的徒弟,你已经杀了陌上,难道还不解气么,不要一错再错。”
“我早已经脱离灵派,不要再跟我提这些。我怎么可能舍得杀她,我只会让她生不如死罢了。”
君墨看见她眼中乍闪的恨意,不由心底一凉:“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恨我,就杀了我,不要迁怒其他人。就算轻舞杀了白是罪有应得,可是六界生灵都是无辜的,你不能如此放任墨染,眼睁睁看他杀人坐视不理,和你亲手杀的有什么区别?”
傅七心底苦苦冷笑,都这个时候了,他竟还能像往日一样对她谆谆教导?
“那些人本就都是我杀的,我懒得动手,墨染替我处理罢了。恨?你我既已互不相欠,我为什么要恨你。”
恨,不过明她在意。
可是如今,君墨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了,她什么也不想理。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了他走到今这一步,间接害死了所有她爱她在乎的人,为什么却依旧对他无法埋怨。若能像恨轻舞一样恨他该有多好,简单干脆,报复直接。可是发生的所有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她的责任,咎由自取,她不会怨尤人。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仇恨的力量和因为仇恨而要背负的罪孽是多沉重。若不是事到如今,她甚至找不到活的理由,死的借口,她不会选择去恨任何一个人,包括轻舞,她应该恨的,只有她自己。
“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收轻舞而是收了我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做徒弟?”
君墨心揪了起来,嘴唇动了一下,却终究没出口。
“你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不想杀你。”趁有些事有些温暖,她还记得。
君墨摇头,与其袖手旁观她的杀戮,宁愿死在她手上,如果这样可以偿还她哪怕万分之一的痛苦。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舍不得杀你?”傅七揪着他的衣襟,眼中的紫色深得像是要滴出来。
君墨不由苦笑,她如今有了蔑视九的力量,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自己之所以在这里,不过因为始终相信,她就算变得再多,也还是当初那个善良单纯的孩子。而如今发生的所有一切,他宁愿骗自己,她只是生他的气,在跟他闹脾气。他哄一哄,她气消了,一切还可以回到当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明明最反感血腥杀戮,勉强自己只会更加痛苦。既已有了可以选择一切的权力,何不将过去一切通通放下。”
傅七在心底冷笑:“是谁口口声声跟我,不管理由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难道白轩哥哥月他们的死可以当作没发生过?难道一句放下,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君墨,你是来赎罪的?还是来感化我的?如果是来赎罪,不必了,我了你不欠我什么,都是我咎由自取。如果想感化我,那也未免太可笑了,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回得了头么。不过……”
傅七突然上前一步,猛的贴近君墨,脸几乎要碰在一起,紫色的深邃眼眸似乎望进他灵魂深处。君墨退无可退,被那阵诱人花香逼得几乎窒息。然后就听傅七魔魅一般低喃的声音如无数只蚂蚁在咬着他的耳朵。
“不过你如果想留下来任我玩弄,我一点也不介意。”
君墨依旧波澜不惊的眼眸丝毫不惧的凝望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