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二殿下回到蘅霄殿时天已亮,我身上的伤此时已恢复如初。可经过一夜的惊心动魄,我已身心俱疲,身子一沾上床榻便沉沉睡去。
待我醒来时已是傍晚,待清醒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昨晚擅自劈开结界从绾艺馆冲出来还彻夜不归,是多严重的事情。
我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起来,披上外袍便向门外走去。
一开门,我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大约有十多个女侍,拿着换洗衣物与饰品粉妆站在门外。
“拂雪大人!”她们在看到我后齐声行礼道。
拂雪大人??!
我有些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你们先退下!”一个清亮干脆的女声突然从女侍身后传来。
待那些女侍退下,我才发现来人是惬惬姑娘。
她已换去了平日的劲装,身着一件银白色裙装,衣料考究且款式简单。虽少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柔美,却有几分她特有的英气妩媚。
她对我爽朗一笑,将我带进寝殿告诉我她与三殿下的事情,而且十五日之后,他们二人便要成亲。
“恭喜!”得知三殿下得偿所愿,我是真心为他开心。
“三殿下人呢?”我问道。
自从大殿下和二殿下受刑那日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三殿下,如此算了也有些日子了。
“庭雨他”惬惬垂下眼眸单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神色带着些许忧虑“他近几日一直在为了大殿下断尾的事情自责,将自己关在蘅霜殿不愿出来。”
我能理解三殿下此刻的心情。但我知道,虽是三殿下将墫虚带去邝虚之境的,他却丝毫不知其中厉害,且圣殿大人之令,他也只能服从。
“大殿下现怎样?”惬惬问到。
“还好!”我只能这样回答。
大殿下被禁,三殿下自责,我与惬惬也没心情讨论太多,于是便都带着各自的心事沉默着。
良久后,惬惬开口道“你与二殿下,恭喜!”
我这才意识到,我与二殿下于昨晚也有了婚约。
这代表我也要穿着漂亮的喜袍,被大家开开心心的从绾艺馆送出来。到那时住进蘅霄殿,我的行动应该就比现在自由多了。
“哦,多谢!”我回礼道。
可此时,惬惬却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你不情愿?”她问我道。
我哪里有不愿?
三殿下喜欢惬惬,所以他们二人成婚,我也喜欢二殿下,所以我们二人也可以成婚,不是这样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惬惬却仿佛明白了何事般点了点头对我柔声道“你的心事我明白!”然后她抚了抚我的手背慰声道“不过木已成舟,二殿下又是那般绝世的男子,你与他成婚也全一桩美事!”
为什么大家最近,都要说一些如此奇怪的话?
我正满是困惑的思量。二殿下却在这时出现在了门外。他见我与惬惬正小女儿家常便没有进来。
“二殿下!”我与惬惬起身行礼。
二殿下点头示意我们二人起身后,走到我身前轻抚我的肩头。
“还疼吗?”他轻声问道。
昨晚我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二殿下。现离近看,我发现他也消瘦了不少。本就如寒冰般雕琢的的脸庞在这几日里更为棱角分明,不过他的精神状态能比大殿下好一些。
“不痛了!”我摇摇头后,伸手轻抚二殿下手臂后背道“二殿下的伤痛不痛?”
二殿下见我对他神情关切,轻轻勾起嘴角道“无碍!”
待我与二殿下转过身,才发现惬惬正含笑的看着我俩。
“庭雨可还好?”二殿下问道。
“三殿下无恙!”惬惬答道。然后她将一个信令放到桌上“臣女与姐姐有一事相求于您!”
二殿下抬眸看了惬惬一眼,沉思片刻后,召来侍从将我送回绾艺馆。
我虽满心困惑,却还是乖乖听话离开。
有些事情,二殿下不希望我知道,我也不会太过好奇。
待走进绾艺馆。
我发现今日馆内每走五步便会看到一个莲花瓮,瓮内莲花沾着水珠,粉白清丽,看着极为新鲜。
人界鲜花不易在九圣宫生长,这些莲花,定是要日后每天要去人界带来新的换上,才能供人观赏。如此劳师动众,也不知为何。
见庭中主瓮围着三三两两人,我本想如往常般若无其事走过,却不想她们已转过身对我跪地行礼,还夸赞二殿下送的花好看这份心意如何难得
这些花,竟是二殿下送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与二殿下的事已经传到了绾艺馆。
我连忙往蒲婧姑姑的房间走去,可在路上我又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想装作没看到她,络娍却在此时挡在住了我的去路。
“恭喜!”她脸上的微笑挑不出一点破绽。
“多谢!”我面无表情的答到。
我正想离开,络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浅笑着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络娍指的是什么,可我平日最不喜欢与人起争执,我本想不予追究,得过且过。可没想到她竟对我还如此不依不饶。
“是!”我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应道。
我早就知道知道邪气是络娍用蔷薇花渡给我的。且我昨晚去蘅芜殿时,本有意将灵力封藏,却还是将鸣炀将军引了来。
那时知道我去蘅芜殿的也只有络娍了。
络娍被我点破,竟毫无恐惧震惊之意,她嘴角的笑容依旧,可眼中的笑意已敛起。
若有人此刻从远处看到我俩,肯定以为我俩感情深厚,正在交谈闺间密语。
“没错,我就是想让你死!”
络娍盯着我一字一句道“那日夜宴二殿下送我回绾艺馆的路上,我就感觉不对劲。
二殿下一路上虽在对我说话,视线却好像总是偏向另一边。于是我便在他以为我进去绾艺馆后偷偷向门外看,那时你已现出身形,我便明白你一路都在二殿下身侧。”
这时络娍看我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你可知你那根湛玉发簪乃是二殿下断尾所化?
你可知对狐族而言,尾巴何其重要?
你可知,当日他看你的眼神,是我多少年来求之不得的?”
络娍虽然有很努力克制自己的神情与语气,可我还是能发现,她的眼角在言语间泛出了点点泪迹。
“快一百年了,二殿下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不管我多努力,多热情的对他,都换不来他的一丝青睐。
可是,他却竟然在你及笄礼时,用自己的尾巴给你化了一个根发簪?
我初见你时,以为二殿下对你只有主人对灵宠的宠爱之情,直到我看到了你的那根发簪,我才知道,你有多该死!”
她一字一句说的极其用力,我竟能深刻的感觉到她这些年来的无奈,而那份无奈现在已统统转化为对我的恨意。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回应她,我明明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内心却莫名多了些许愧疚感。
“我与二殿下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我说的是实话。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我糊里糊涂的就成了二殿夫人,更不知道我竟然让络娍如此痛苦。
络娍扭过头不再看我,沉默良久后,她拂袖离去。
“后会无期,拂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