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日头西斜，一行人早已出了黔南山丘，入目皆是黄沙沙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连空气都变得干燥无比，云虞运行完四十二周，睁开眼的时候间南风正喝着茶，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她一睁眼未曾有心理准备，好死不死红了脸，幸而有面纱遮住，她洋装未见，撩开车帘子向外望去。

眼前景象乃是她从未见过的壮阔，满眼尽是黄沙暗景的大漠，荒凉辽阔。遥远的漠边的人家燃起的炊烟在无风的空间里笔直向上飘升，滚滚长河的西尽之处，如血的夕阳缓慢下滑。怪不得帝王如此代代相争，这山河壮丽之赞，地浩瀚之叹，谁人不想拥有呢？她突然就理解了徐风想要去看人间山河的心情，哪怕是这黄沙无情，埋了多少枯骨，如今亲眼目睹这样的景色，若能抛弃凡尘，孤身一人这样边走边看，感受生命中孤独开放的花朵，也算得上不虚此生了吧。

“你在想什么？”

见她目光寥落，神思深远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情，南风忍不住问道。

云虞轻轻笑道，反问：“你觉得若有朝一日无路可走时，便做一个青灯不归人，是否也是人生另一种圆满的结局？”

“你才几般年岁，又曾经历过多少蹉跎，竟有此一问。”南风亦抬眼望去这漫眼风光，接着回答了她的问题：“都道青灯僧客是无路可走的原因，其实不然，又有几人能真的了却凡尘呢，多是打着青灯的幌子，过着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的余生罢了。对更多的人而言，青灯也是奢望。”

“倒也确实如此。”楚然应和。

李柏道：“虽然我没听懂，但我家宫主什么都对。”

“我倒不应问你一个身边美女如云的王爷，真是多余了。”云虞笑道：“何况你非我，焉知我心。”

“罢了罢了……”南风也随她一起笑了，只是他的笑容下的话令人无法琢磨：“来日还方长……”

风吹起黄沙阵阵，盖住了他们一路走过来的痕迹，哈巴特特地送来地图，再走上一段路，约摸黑时分，他们就能到达这漠北的城镇炎沙镇。

这片土地尚归属于北悦，哈巴特这里偏远又贫瘠，朝廷对这一带的管辖权基本形同虚设，也只有犯了事的官员才会被贬到这里来上职。云虞初出茅庐，对什么都觉得新奇，马车外陆陆续续有人往来，远远便能看见用黄土堆建起来的城墙，他们的穿着也甚是特别，皆以长布条裹身，女子半个酥胸和肚脐都露在了外面，那布条裹住要紧部位从腋下斜穿过半个脖颈绕到脑后像裙摆一样长长拖在地上……

这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习俗，快临近城门的时候南风让李柏驾着马车走到了哈巴特所在马车的前面，开始由他带路。

云虞心道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倒是这里女子虽皮肤暗黑，但都浓眉大眼，身材婀娜，除却都有些消瘦之外，大都长相漂亮，异域风情性感十足。

李柏一路上吹着叫姑娘们面红耳赤的口哨，要搁别的地方其他男子早忍不住揍他了，在这里似乎没人注意到他，好像觉得他这样做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楚然你没来过这里吧？”李柏嘻嘻笑着：“我有次出任务来过一次，这里的姑娘啊……此处少儿不宜。而且她们善解人意，还不贵……”

云虞听的一脸嫌弃，心道南风可能就是为了驾在马车前面看美女的。

“这里怎么没有客栈？”云虞左右张望，目前都已经走过两条街了都：“这里平常都不来外客吗？”

南风看了她一眼，道：“这里是下民区，再走过两条街，到了上民区就有了。”

“下民区？下民是什么？”云虞刚问出口就被一声粗鲁的吆喝声打断。

“快走！”只见一人高马大的壮实男人手中持着一条戒鞭不断吆喝着面前一群女子，是的，是一群，她们虽穿着都干净体面，但脚上都戴着脚链，那男人手中戒鞭鞭鞭都打在行的慢的女子背后，鞭出条条血梗，几个女子畏畏缩缩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要是反抗了。

南风将马车嘘到路边，给他们让出了路，那男人许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马车，便回首多看了几眼，云虞同他对上眼，他猥琐一笑，笑的云虞真想跳下马车去抽他，然被南风用眼神喝住了。她听得那壮实男人身边一个矮一点却同样精壮的男人：“你下手轻点，这些女人可都是要送给城主的，你给她们抽破了相城主见了定不高兴。”

“怕啥！？”谁知那男人居然毫不在意道：“这下民区的女人这么多，咱随意挑几个补上不就行了，那破了相的咱们还可以自己享用呢！这事儿你不我不，城主哪里能知道？”

云虞听的诧然，竟还有这样的事？她忽而想起了南风刚刚的下民区，莫不是这里还有地域等级划分？！

“这个云姑娘你就不知道了吧？楚然你也不知道吧？！”李柏难得有机会比楚然多知了些事，炫炫耀耀道：“这里当道老大可不是北悦朝廷派来的官！正是之前我们的那个方琼。这里土地贫瘠，人们的收入来源便是过往商客，但这并不是主要来源，他们的主要来源是由一群上民集合在一起组成的一个叫做义团的队伍，他们出去劫富然后将带回来的物资上缴，这个劫富我观察过，其实跟沿路打劫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将劫来的粮食再由城主发给民众，这里其实就是交给了方琼。”

“你不他现在南齐朝廷为皇太后办事？”云虞明明记得他这样，因为方琼这个名字她很是记得的，李焕当年李娩娩就是买通了方琼，让方琼找来憨憨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骗过了南风，云虞收回思绪，淡淡的：“你还被他痛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