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尤其右侧一众更是吓得紧握刀柄。怀玥在旁看他们几个各个握刀柄，握得骨节泛白，看来先前定是领教过柴君岚的功夫。

不过也是，想想人家一根筷子能射穿一个人的肉身，你们几个握刀又能怎么样？依她看来，柴君岚还没动手，这几个的魂都已经穿过了。

怀玥现下正想着该不该走，后面一堆死尸不会开口，前面一个柴君岚却随时能摸黑自己，她觉得还是那一堆尸体容易相处把握些。

这时，却见那高挑青年回头又指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噢，我就说你怀玥怎么会在此处，果不其然，柴君岚也在这里！看来老天真对你们格外关照，那么高的悬崖也摔不死你们！”

嘿哟，这位仁兄口才甚好！怀玥一边想着，也就直说了：“不当说客，还真是埋没了仁兄的才华啊。”此言一出，却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困惑。

高挑青年冷笑道：“你倒是学会了嘴皮本事，就是不知你还打算怎么丢师父的脸！”说完，也没顾及同门情谊，直接就一刀招呼过来。

怀玥退后几步闪到右侧，可她手上没有兵刃，很难应招，看他又劈来，便赶紧矮身躲了，从靴子里拔出护身的匕首从那人腹部划了一刀过去，可她没想伤人，所以手没伸直，只划破了那人的衣裳。

“小师妹，你这是要谋杀同门吗？”那原来站在高挑青年身旁的湖蓝长衫青年上前将人护在身后，也拔了长刀作势动手，可他架子很足，神色高傲清冷，眼中有种视人为无物的意味。他是英武堂虞父门下四弟子——温长言，而那高挑青年则是十三弟子——孙吴。

怀玥退了几步与众人拉开距离，总算弄明白这些人的来历。他们一口师父，一口小师妹，全都是英武堂的人。只是她这一退，退到了河岸附近，适才海棠苑的大门便没了掩护，里头一地的尸身落入众人眼中，都将她看作一个魔鬼了。

温长言蹙眉道：“看来说你谋杀同门，那是低估了你啊。”

怀玥深吸了口气，“你别随意污蔑人，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武当一众看她一个小姑娘长得清秀漂亮，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狠戾血腥的人。那羊胡子道长忍不住问道：“这……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他正是武当七剑之一的薛修，也是七剑中最有权威的一位。

孙吴被刚才那一刀吓走的魂又回来了，见师兄站出来说话，胆子便也大，过来抓住怀玥的手臂道：“薛大侠宅心仁厚，可这个贱-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武当道友不信，那便一起进来看看，如何？”

咔嚓。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循声一看，孙吴已摔了出去，跌在地上时，一直抓着手腕嘶喊。温长言反应过来，前去查看，才发现孙吴的手已经完全扭曲得不像样。

再看怀玥，她身侧已站着半年不见的柴君岚，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车，还来到了小姑娘的身边。

齐云之巅的那场战役，武当只有几个人在场，薛修和季松岩都没参与，但英武堂的前二十位弟子都在。那时的柴君岚如浑然天成的一股戾气，玄衣赤目，让人一看便会害怕，可是柴君岚性子本是温和，压抑了一年重返中原，已不再遵从君子之道，也早就脱离心魔，变得随性而清冷了。

这样的形象让人多少有些意外。

薛修走到他面前打量一番，“柴君岚，你的事情，贫道也早就听说了。严家故有不对，可你也无需滥杀无辜。你难道还要回来将他们一个个赶尽杀绝吗？”

柴君岚似笑非笑，没有正面答复，以致英武堂众人的心都还一直悬着，正当薛修想要再劝，却听他说道：“我也想看一看里面的尸首，可我还请各位不要随意翻动破坏海棠苑中的任何东西，否则莫怪我柴某无情。”

怀玥抬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入内。

众人尾随其后，金木水火四位白袍使先进去查找府中可有幸存者，可很快就回来禀报里头并无生人，也并无死人，尸首只集中在前院。

众人进来一看，胃里都翻腾难受，有的转身捂住嘴要吐，有的已经冲出了门外。武当就剩薛修、季松岩、张风友、叶洋等四人，英武堂还剩几个常走江湖的还不算狼狈。

柴君岚看了眼身侧的小姑娘，见她一点端倪也没有，仔细打量着尸首，像在鉴定着一块璞玉下注后有几成胜算的样子，着实有趣。

英武堂这首却不是这么看待，毕竟怀玥虽任性娇纵，但怕见血腥，前后隔了半年，再见却半点熟悉的影子也没有，看尸体犹如看人，实在有些惊悚。

孙吴捂住心口处，嘲讽道：“怎么，杀了人怕他阴魂不散？这里几个都是过来找柴华找公道的镖师，不是你，便是柴华做的，难道还能抵赖？”

怀玥看着他问：“你叫什么来着？”

孙吴不说，季松岩却平淡地回了句：“孙吴，子孙的孙，吴国之吴。”

怀玥恍然道：“原来是孙吴师兄，好名字，却辱没了祖宗。”

孙吴骂道：“你她妈敢骂我？贱-人，你怎么不说说自己？”

薛修听着不太顺耳，忙劝道：“孙贤侄，这话忒粗鄙了些。”

孙吴一听，不敢再说，可温长言却插嘴道：“师弟说话是有些难听，但也是对人而已。她背弃师父师娘，让整个英武堂蒙羞也就罢了，还害得师父因过于痛心而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再办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秉公处理？薛道长如此偏袒，难道是武当还收了她什么好处？”

武当张风友和叶洋作势要拔剑，却都被薛修拦了下来。“有罪无罪，也不是我们几个只言片语说得清楚的。我师父出山游历未归，那便等武林两位泰斗来评一评理好了。”

怀玥挑眉心想，等你们来，那她不就成瓮中之鳖了吗？“各位道长，我们先看看这几个尸体，怎么样？还请季道长帮个忙。”

季松岩点头，“怀姑娘请说。”

“你先替我将他们的上衣先脱下。我进屋里取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怀玥说完，径直往后院去了。

季松岩回头看了眼薛修，找他询问意见。验尸倒没什么，可这几个死人都是男人，怀玥一个女儿家要看他们的上半身，终归不妥，即便是死的也不行。

薛修沉吟着时，孙吴站到了温长言身后说：“季道长担心什么？我瞧她是一点也不怕，或许男人的身子，她早看得不稀罕了。”

“掌嘴。”

柴君岚不温不火地说完，玄水旋即应了一声，身形一闪，绕过了温长言，一巴掌扇在孙吴的左脸颊上。孙吴只觉得一口腥甜涌上咽喉，晕眩之后恢复清明时，那四位玄使还在原地，而自己的脸上却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