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春雪楼(3)(1 / 1)梓桐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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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正和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看向身前的那碗汤面,面上葱花鲜嫩,汤水因肉末而变得浑浊。他也不晓得柴君岚是敌人还是朋友,从前是朋友,现在……应该是敌人?他几乎困惑地凭着自己的心意说道:“红莲教是以信佛为主的邪教,却不是当今魔教或白莲教的任何一个分支。他们是冲着他去的,不过我与你说了也没多大用处,你多半也不明白。他们杀人从不心慈手软,可袁府的兵马遍布在四周各地,死了几个汉人,官府也只当是哪个起义的叛军被诛杀罢了。尸体往乱坟岗上一丢,就算了了。他现在是每个武林中人眼中的魔头,就连魔教也因此借用他的名义称他为魔君,可谓是四面楚歌啊。”

怀玥从早上就一直饿着肚子,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吃了几口面,肚子不饿了,脑子也就灵活起来。提及信佛邪教,她就想起半年前在渔村被夜袭的事情。那些喇嘛用的武器和杀人手法,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经佛门弟子。她听出了司空正和对柴君岚的关心,也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我看他不会有事的,不过他身中剧毒,却是个不定时的催命符。”

司空正和摇了摇头,听她说到最后一句,顿时食欲全无,“柴家真要就此绝后了吗?”

怀玥端起瓷碗将汤水都喝完了,掏出丝巾抹了抹嘴,“别人家有没有后,怎么还轮得你操心了?就算你一心想帮他,你也没法给他留后吧?”转念一想,“诶,我要是能帮他续命,你要怎么帮我?”

司空正和心想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不禁质疑道:“你还能怎么帮他续命?他们有自己的专用医师,还用得着外面的这些大夫吗?”

怀玥点了点头,“也是,庸医不比御医,郎中不比神医。”

司空正和也算老江湖,哪听不出她话中那点酸意,笑着拿筷子另一端去敲她的脑袋,“怎么,你还敢拿自己跟人家医师比了?我今日去梅园,他不在。”他硬生生吃了两口面,最终还是吃不下去,留十文钱在桌面上,提了随身带的佩刀起身。“走吧,随我去一趟梅园。”

怀玥跟定身一样坐在板凳上,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还回去干什么?极为不情愿地朝司空正和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看我就不去了吧,我宁可回去面对梦安妈妈。”

司空正和拿刀柄敲了敲桌面,“傻丫头,比起梦安,梅园那位可是温柔多了。你即便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与他好好说不就得了?”

怀玥用一副快要去凶宅见鬼的神情盯着他,“司空大侠,天无绝人之路,我何必自寻死路呢?”

司空正和又被她逗笑,但也大致明白小姑娘怕的是什么。柴君岚这个人城府深,之前以君子形象见人,看起来较为平易近人,可如今遇到这些事,那些隐藏的本性定会显露出来。“那你叫我一声大哥。”

怀玥蹙眉道:“为何?我已经有一个哥哥了。”

司空正和摆了摆手,“没人要抢你亲哥的位置,就让你认我做大哥,让我多个妹妹,这总行吧?省得你大叔大侠的乱叫。”他络腮胡不深,下巴的清浅暗绿让他看起来有些显老,可也符合他的年纪,只是不服老的男人,怎么也不许别人把自己叫老了。

怀玥又不是封建时代出来的人,听他这么说就极其不同意,随即挑眉道:“大叔怎么了,男人四十一枝花,看你也还没成花的年纪呢。再说了,大侠二字难道这么容易能听见吗?要么,就是你真英雄;要么,就是你逼人家叫的。你没逼我,你说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司空正和听她说得有板有眼,好像还煞有介事,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有趣。一句话说完,不忘夸人,可又不明着夸。再者,他明知这是她求生本能,可又讨厌不起来。“小丫头,天快黑了,你再不跟我走,难道真想回去春雪楼吗?那几个押司不把你逮回去,他们今晚也是回不去的。梦安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

怀玥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愿意跟着他走,“司空大哥还是自己去吧,我最多也就找个地方打尖。”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司空正和也没打算强迫性地救人。扬州这么大,春雪楼离梅园又远,怎么想也不会是这小姑娘自己要去的。“好吧,那你好自为之,可我给你一句劝,要是真被梦安抓了,把梅园那位搬出来,多少还有点生机。”戴好斗笠,提着佩刀走了。

巷口绿荫下,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最终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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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深时分。

扬州城近郊的大小街坊已渐渐熄了灯火,绿柳胡同的客店内也只有两间房的灯火还亮着,外面起风时,窗上总会映着树叶晃动的影子。怀玥住在最角落的房中,吃过了夜宵,正坐在桌前拆卸自己的镂空手环。她将里面的铜针一一取了出来检验,确定都完好无缺,才又安装好戴回手上去。

今日这么一闹,她安身的地方最终还是没能定下,反倒将自己越发往死胡同里赶——原是躲着那些跟踪自己的人,如今还要躲着梦安妈妈。她手里虽拿着黑翎堂的令牌,空有一身武艺和医术,却也无处施展。

她想了又想,哥哥固然要找,但也不要止步不前。

自从离开了青州,她就觉得自己的掌控一直受到限制,所见所闻都是别人想让自己看到的,而非所有的真相。这有如放养在一个大围栏里的动物,以为自己看到了整个世界,却一直都在它主人设定的范围之内,偶尔见到别处经过的飞禽,便以为自己仍旧自由。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都没有逃出去,恐怕这个时候,还是在那个大围栏的尾端罢了。

想着想着,想到许久不见的哥哥,鼻子就发酸。怀玥擦干眼泪,熄了灯往床上躺,将被褥拉到了头顶,但又睡意全无,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响。

一声、两声、三声……

怀玥惊觉不对,将被褥卷成了条状,才又从床上翻身下来,躲到了屏风后面。屋里除了一张床和桌椅,便只有这一个面向房门的屏风能藏人。她灵机一动,拿一块店里供给的浴巾披在屏风上挡住自己的身影,探头去看窗户的方向,见那飘动的像是外头用竹竿挑起的风帘,没有人影,而方才听见的声响也没有后续。

等了一会儿,隔壁的门开了,只听见有个妇人从屋里小声地问,问外边是不是有人。与此同时,就听见了血肉撕裂的声音,而后那妇人刚要喊出声,又被封了喉。接着,又响两声,俨然是那两人倒地的声响。

咿呀——

怀玥的房门被打开,两道身影小心翼翼地进来,左右看了几眼,才悄然走近床铺,待有十步距离时,他们忽然一个纵身往床铺上砍了下去。怀玥趁势用手环发了两回铜针,也不知是打中了,还是没打中。随后进来的人惊觉不对,便纵身往屏风的方向过来。怀玥躲到浴桶后面,借着月色能清楚看到人影的位置,又打了一支出去,听见闷哼声,便又赶紧矮身躲着,一边去解开盘在腰上的鞭子。

许是见同伴被打中,剩余的一个安耐不住嚷道:“出来!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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