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玥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着那张草图,心思却在池关红身上打转。“莒浅在京洛山庄手上,可人却在大漠红枫居?”
柴君岚道:“原本是,后来不是了。八年前,莒浅姑姑被人救走,京洛山庄的人却一直以为地牢中的还是她。”言下之意,那天问话摆明了是在诈黄默,可黄默只见过那个女人,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小鼻子大眼睛不是什么特点,他也无法凭着这点模糊的特征找出那个人来。
“这也难怪,我要是想做坏事,自然也不会让你知道我是谁。除非黄默和黄孙是书画大家,否则画出来的恐怕是人是鬼还分不清来吧?”怀玥抱胸看着那图纸,脑中灵光一现,取了笔墨纸砚,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了莒浅和池关红的名字,画一条线连了起来。
柴君岚道:“莒浅姑姑说我娘曾给她交代了东西,让他们带到中原藏起来。她在中原得知我娘离世,便将东西托付给了大姑姑,自己逃去苏州躲起来,怎知路上遇到京洛山庄的人,她就被关进了地牢里。”
“我到严家下聘时,大姑姑给我送了一个锦盒,说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后来,我就猜想,我娘的死和抓走莒浅姑姑的应该是同一人。”原先他只觉得奇怪,柴华长年在中原居住,许久未曾回过轩辕,她又怎么会有池关红的东西?当然,年仅十九,又即将迎娶武林第一美女的他,只将此事在心间过一过,便不再追究下去。
锦盒留在柴君岚的手里几个月后,忽然听闻柴华被人逼迫交出什么宁家地契和藏宝地图,他便领着五位君子一起去救人。
事后,柴华私下告诉他,锦盒中是两仪钥中的阳钥。顾名思义,是一把钥匙,是池关红的拿手作之一。两仪锁间齿轮须由两把钥匙一起解锁,若是强硬破锁,锁中机关会裂开,汞溶与化仙水会将锁口堵死,以致不能开锁。
莒浅手中的是阳钥,另一把阴钥却在毕方的手里。
柴君岚道:“方叔原是我娘的贴身侍卫,如今也算是桃花门的老人了,我有一半的武功都是他亲身教授。他是个比我话少,也比我认真的人,听我说莒浅姑姑还活着,他哭了。”
毕方与莒浅一起离开轩辕,毕方最终却返回了桃花门?怀玥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也大概明白了此事的发展是针对何事,便问道:“所以他把阴钥给了你,你开了锁,拿到了生死经?”
柴君岚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转了一圈,归根结底,因果缘由,还是生死经。
怀玥心想,池关红当年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用两仪锁将生死经锁上,让两个贴身下属把钥匙带走的。莒浅将阳钥交给柴华后,被关在京洛山庄地牢数年,后来被救,躲到了关外红枫居,化名芋娘。那毕方呢?毕方怎么就顺利成章地回了轩辕,又如此简单地将阴钥交了出来?
柴君岚看小姑娘一脸狐疑,又解释道:“方叔是被我父亲派暗卫找回来的,回到轩辕之后,成了父亲的贴身侍从。方叔说,当年他与莒浅姑姑一起连夜离开轩辕,后来听闻我娘落水溺死,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娘在外人眼里是个只会粗浅功夫的锁匠,可她熟水性,武功修为也是不弱,怎么可能就这么溺死了?“
闻言,怀玥也明白了,池关红多半是他杀,而且还是死在熟人手上。她抬眼看向柴君岚,可见其脸上并未有半点伤心愁苦之色,才小心地问道:“那凶手找到了吗?”
柴君岚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浅笑道:“这个……得看你是要官方说法,还是非官方说法了。”
你还懂‘官方’和‘非官方’?怀玥顿了顿,失笑道:“劳烦九爷都说说吧。”
柴君岚道:“官方说法是我娘手上抓着一个人的信物,信物是向家六世孙向孟凌的贴身玉佩。向孟凌被留下,却在第二天自刎了。非官方说法……向孟凌是被冤枉的。”说完,就见小姑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有些讨好地笑道:“你肯定也能猜出凶手是桃花门的人,何必我直说呢?”
怀玥瞥了他一眼,转而半靠着桌角,面向着他。夹盖灯盏的光线下,火光映出他的脸来——英俊,冷漠,斯文静雅却线条凌厉分明的轮廓。他漆黑的眼眸中如一潭死水,眼中映着灯芯的火苗,像能把人也吸进去。怀玥躲过他的视线,一边问道:“听说那会儿是你娘的生辰,邀来做客的都是熟人。向孟凌第二天也死了,这不更加证实了他是冤枉的吗?哪来官方和非官方说法了?”
柴君岚道:“因为有两个世家子弟都出来作证,说是目睹向孟凌从我娘的书房里出来。父亲原是不信,留下向孟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谁知他忽然自刎了。你是医圣的徒弟,玄武本事自然相熟,你可见过有人自刎朝外而划,用的还是长剑?再者,向孟凌惯使短刀,怎么会改用别的兵器,死前还让自己这么不方便呢?”
这就是了,既然大家心中都有答案,那为何不点破?
难道桃花门有内鬼,还与外人勾结?怀玥蓦然抬首,目光撞进了那双桃花眼中,但目光交汇时,又容易平静下来。她心道:“也是了,他这么聪明,早该想到这一点,怎么还需要我来提醒?”原来是有苦难言。
说起来,这个生死经还真是个让人倒霉的东西!
怀玥理了理思绪,决定不追问下去,“对了,你说的银川客后来怎么样了?你没去找他,但司空正和却来寻你,难道也出事了?”
柴君岚道:“那倒没有。我在红枫居见到了银川客,也见到了莒浅姑姑,后来在关外遇到正和兄,完全是个意外。正和兄去了崀山回来,路上听闻我要杀害他的朋友,才故意在关外堵路。”
两人交手三日,然后冰释前嫌?什么歪理?是你朋友快被杀了,你不往死里打?怀玥对他们男人之间的这种奇怪关系完全理解不过来,但好了就好了,她也懒得多问。
叩叩叩——
“诶,兄弟你醒着吗?”
嗓门和那敲门声一样带劲,明明敲的是柴君岚的房门,却把怀玥吓得咋呼了一下,可一听就晓得声音的主人定是童孟无疑了。
“睡了吗?没谁陪我说说事儿,忽然想起点什么,觉得有意思啊!”
柴君岚端着一脸无辜迷茫的模样,回头看了眼眉头皱成川字的小姑娘,“我没找他,是他自己找来的。”
“知道啊,你大半夜找他才有鬼了。”怀玥披上裘毛黑斗篷,匆匆去开门,真想随手拿些东西就砸过去堵住童孟的嘴,却见院子里站着五个人——童孟、习清扬、单进、玄火、玄风。五人循声回头来看,见柴君岚从怀玥的房里走出来,表情不提有多精彩,也不知是不是关外民风开发,也就童孟一个看起来并不尴尬,反倒一脸喜气。
“哎哟,这不挺好的吗?男未娶,女未嫁,谈情说爱这点事情神仙也管不着。”童孟挥着一只毛发旺盛的手臂过来,亮着自己粗犷的嗓音,热情得不得了。“兄弟你别含蓄啊,我这人和世俗没沾边儿,也不觉得你此时此刻的身份还需要和世俗沾上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