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官娘嗯了一声，“我猜想，柴君岚也在唐山地界。”

少妇蹙眉道：“她怎么还是和柴君岚走在一起了？记吃不记打。”怀玥的事迹在去年被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军营里都有人在议论着。那时见齐拂之护着她的模样，她以为这小姑娘最后是跟定齐拂之了。

瘦竹竿道：“我看那姑娘也不像传言的那样。这些是有心人故意抹黑的吧？用传言杀人这种伎俩，咱不也常用？”抹黑容易，洗白难啊，自古如此，无一例外。

彭和尚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姑娘家爱谁就跟谁，感情的事，好像也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啊，哈哈哈。要我说，还是先抓了青龙君，这厮忒麻烦，碍眼碍事！”

瘦竹竿道：“是啊，可是黑翎堂不能用了，跟没了眼睛没了腿一样。官娘，孙姑娘没给对策吗？”

铁官娘道：“启灵说她有办法，这会儿去扬州，正好把他引出湖北。她说，这人得由武林解决。”

彭和尚嘻嘻笑，道：“乖乖，孙姑娘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赶紧引出去了也好，免得总硌着咱腰腹，要疼不疼的，也不知是个啥意思。”

众人笑，又围着沙盘商量对策，可齐拂之一颗心七上八下，久久都没平复。

商议完了，众人各自离去，有的跟着部队外出巡逻。少妇去给齐拂之送汤，见后者站在营帐前一动不动，表情淡然，嘴里还是习惯性地叼着狗尾巴草，可眉宇间略显忧虑。她想，要能把这少年老成的流氓弄得这么安静而忧心的，怕是只有相思二字了。

齐拂之常年一个人在外走南闯北，最擅长的就是搭讪结伙，即便是一个人也不认识的地方，他也能来个自来熟。有女人撩女人，没女人就撩男人，反正总有法子让你开口说话。

一个月前，齐拂之却有些变了。他从扬州赶来湖北与大家相聚，但每到晚饭过后，便会独自一人站在营帐外发呆。平日嘻嘻哈哈找人打闹，偶尔往城里搭讪姑娘的这些习惯也开始变得不是习惯。

少妇心里喟叹，大好男儿，怎么偏要喜欢怀玥呢？

齐拂之察觉有人，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常的闲散神情。“燕姐真疼我啊，今儿是什么汤？”

少妇复姓司徒，单个燕字，是上一代金刀门的弟子。她的夫君三年前被剿杀后，她便一直飘泊在外刺杀袁府的官兵，直到有一天遇见齐拂之，才加入了红旗军。

司徒燕莞尔道：“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

齐拂之腾出位来，撩开了帐帘让她进去，“燕姐对我这么好，姐夫要是知道了，不会爬起来找我算账吧？”

司徒燕笑道：“怎么，拂之还会怕鬼？我看鬼遇见你才怕呢。”

齐拂之把汤都喝了，莲藕也吃了，抬袖随意擦了擦嘴。“燕姐，过几天事情了了，我想去一趟大都。”

司徒燕笑意一僵，顿了顿，方道：“你是想去唐山吧？还记挂那姑娘。”

齐拂之故作无奈，“谁让她是老头子的爱徒呢。我这个不正经的大师兄总该出点绵薄之力问候一下吧？”眼角余光瞥见司徒燕的目光，抱胸叹了一声，“别这样看我啊。”

司徒燕道：“你想对谁好，干什么，我原本不该多嘴，但看在你也是我半个弟弟的份上，该劝的还是得劝。感情的事，成就成，不成就是不成，拴着也没用。我心疼你啊。”

齐拂之笑得痞里痞气的，没一副正经模样，“行啊，那我还是娶了燕姐吧，一辈子有汤喝！”

————————————————

湖水粼粼，碧波荡漾，湖面被不刺眼的晨曦照得清澈透亮，映着河边栎树的倒影，还有那一拨纵马奔来的马队。

玄金在潞水湾另一面的岸上看见马队，便让玄木赶紧给柴君岚通传，自己与玄水替换了岗位，骑马前去探个究竟。

此时，老医师的宅子里摊晒了一地玉米，而怀玥拿了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与孟童侃侃而谈。她背后的屋里是柴君岚和习清扬。

童孟坐在台阶上道：“唉，要知道你们是这点事情就闹成这样，我回来一定给沈壁和这家伙一顿鞭子。关键是看严姑娘嫁不嫁，他俩凑在一起唱什么戏？”

怀玥忍俊不禁，捂着嘴尽量压抑着笑声，回头一瞥，却见屋内的柴君岚也正好往自己这首看来，只是童孟这糙汉子真是肆无忌惮，言语中早把柴君岚和沈壁招呼了许多次。

他们原本是谈着关外红枫居的桃色故事，也不知怎么地就扯到柴君岚和严烟的事情来了。

习清扬叹了口气，“你好不容易回来，别又给他钻了空子。”

柴君岚收回目光，“玥儿在我身侧，没有空子，也不会有下一次。”

“玥……儿？”习清扬回头看了一眼坐姿豪爽的怀玥，一脸不可置信地愣了半响，食指还落在崀山二字上点了几下。终于回过神来，正想问柴君岚关于那几宗血案的事情，玄木却进来道：“少主，有马队进了潞水湾，玄金已经前去迎接。”

柴君岚抬首道：“来了几队人马？”

玄木道：“隔得太远，没看清。”

习清扬蹙眉道：“不会是娄兄他们吧？”

闻言，柴君岚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屋外的怀玥，微笑道：“不是他们。”除了习清扬，其余四君子早被怀玥施计堵在城外。

习清扬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暗想，柴君岚这人一向涵养极深，风度又佳，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严烟的刺|激，便退而求其次，选了个最近身的凑合。

严烟与怀玥相比之下，那是两个极端的人。

他这段时间被怀玥算计吓了一个月，最后也因她一句“速往潞水湾”而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若不是路上遇到童孟，他必揣着一万分的委屈来见人，结果到了才发现原来柴君岚也在潞水湾。

甚至到了今日，他依旧没弄明白那些事到底是柴君岚的计策，还是怀玥的杰作。

回想起来，当年谁都说怀玥单纯无知，心胸狭隘，还欺善怕恶。如今领教了一番，便是被人打死，他也不敢附和。

柴君岚吩咐玄木将那些人带到酒庄安置，后才将书案上的草图折好了，收进怀中。“来的都是老熟人，但也未必都是客人。习兄若是担心照面了有麻烦，不见便是。”到屋外俯身将手绕到怀玥的腰身上，一把将人带了起来。

怀玥看向他，道：“怎么了，我需要见吗？”

柴君岚道：“免得你又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