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外殿守夜的花月媚探进个头。她方才在外间躺下,听见李婉儿喊了一声什么,问她也没回声,情急之下连鞋也没穿,就急匆匆进来查看。
这一看之下,她心里咯噔一跳。
只见李婉儿斜斜躺在床上,弓着身子蜷成一团,她一条胳膊压在身下,另一手揪着心口的衣服,双目紧闭眉头深深蹙着,已然昏了过去。
“太医!来人!宣太医!”花月媚呲溜一下窜了起来,大喊道:“都特么死了吗!给老娘起来!起来!”
花月媚喊完了冷静一下,决定自己去一趟太医院。
通天宫的人这时都已经歇下,花月媚不想再浪费时间等人起来——万一李婉儿是急病,这样浪费时间怕是得出人命。
她胡乱踩上鞋子,也不顾自己还穿着中衣,一溜烟跑去太医院喊人。
通天宫众人听得花月媚叫唤,纷纷起身,却也没快过花月媚,只看见面前白影一闪,向太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甲乙丙三个宫女压根没睡,她仨窝在被子里说小话,衣服都穿的比别人齐整些。
宫女甲手里还抓着把没嗑完的瓜子,边嗑边眉飞色舞道:“花花终于忍不住了嘛?居然夜探皇长孙殿下闺房...啧啧啧,可真是——太刺激了!”
正系领口纽扣的宫女乙:“......”妈的智障!
宫女丙是她们中间最仪表正常的,没嗑瓜子也没衣衫不整,她冷哼道:“探个屁,八成皇长孙殿下又出事了,去叫人啊!”
宫女丙公报私仇,给了浮想翩翩的宫女甲一脑诨子,自个儿跑去李长秦的金龙殿通报了。
宫女甲只能和宫女乙面面相觑——毕竟她们是新来的,和其他人都不熟,比较正常、有主见的宫女丙也跑了。
“我去通知太子府。”宫女乙到底比宫女甲正常,她一把拉住想往李婉儿房里冲的吃瓜群众宫女甲,一起跑向皇宫门口。
由她仨牵头,整个通天宫的人陆陆续续都醒了,一盏盏灯火点亮,印的整个通天宫内亮如白昼。这动静惊动了值夜的侍卫,侍卫头头前来问询,没见着知情人,只听通天宫的人说皇长孙出事了,以为有刺客,索性大手一挥,将通天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这等大动静,整个皇宫都醒了。
处处都点起灯烛,只有这骚动的发源地依旧沉在黑暗里。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系统,正一脸无辜的站在晕掉的李婉儿床前。
他依旧是袖里乾坤中那副样子,在黑暗的房间里整个人都发着莹白的光,像一盏人形灯,愈发显得身形缥缈而不真实。
系统叹了一口气,他摸着自己的脸,低低道:“早知道会让你这么排斥,我就不用自己的脸了。”
他此刻说话没用机械音,音色低沉动听,微微含着些怅然和说不清的意味,就像一个真人一样,比之前伪装的模样鲜活许多。
李婉儿还晕着,自然不能回应他的话。
也许是感觉自说自话过于无趣,系统在这一句之后便没再开口。
他凝视着李婉儿紧蹙的眉头,修长的指尖腾起一簇莹白的光球,轻轻在李婉儿额前一点。
李婉儿紧蹙的眉头立刻便松开了。
她像是沉入了酣甜梦境,嘴角甚至带上了笑容。
“也不知道是梦见了谁,能让你笑的这么欢。”系统满意又怅然的笑了笑,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形仿若一阵烟,飘飘忽忽的消散了。
在他消失后不久,花月媚就领着楚蒻急匆匆的进来了。
说来也巧,晚上的太医院本该有人轮值,防着宫里的皇族有急病。可今天轮值的太医吃坏了肚子,在茅厕来来回回了老久,最后干脆搬张椅子坐在茅厕便打盹。
花月媚哪能想到轮值的太医,不待在固定的地方,去茅厕打瞌睡?
她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唯独漏了茅厕,结果连个鬼影也没找着,好赖在急疯之前逮住了起夜的楚蒻。
太医院里的医女不像正牌太医,可以早晚出入宫廷,还可以回家,她们只有每周固定的一天可以回家省亲。今儿正好轮到医女们省亲的日子,整个太医院除了轮值的太医,也就无家可归的楚蒻还在。
花月媚认识楚蒻,知道她是药王谷的弟子,也知道她医术超群、能解得了太医都解不掉的毒,霎时眼睛一亮,拉着迷迷瞪瞪的楚蒻就跑。
待到通天宫门口,花月媚被侍卫头头拦住,立刻横眉竖目骂道:“给老娘爬!耽搁了殿下的最佳救治时间怎么办?!”
侍卫头头以为李婉儿遇刺重伤,也认得花月媚是李长秦赐给李婉儿的人,悻悻放行。
“你看看殿下这是怎么啦。”花月媚急急把楚蒻往里推,“我就听见她喊了一声什么,好像是‘谁让你用他的脸’.....”
花月媚想到画皮妖的传说,不由抖了抖:“我喊殿下,殿下没应,我就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殿下捂着心口倒在床上蜷着,就赶紧跑过去太医院找你了。”
楚蒻见她的怂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上去给李婉儿号脉,发现她心跳什么都挺稳,只是之前受了惊吓。
便说:“大事没有,受了惊而已。按你说的情况,殿下应该是做了噩梦,等她自然醒了,喝碗定惊的汤药就可以。”
楚蒻习惯性想取药箱里的纸笔,给花月媚写个方子,一摸却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自己是起夜时给花月媚拖来的,别说药箱没带,身上还憋着泡尿呢。
...不想起还好,一想起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蒻憋尿憋的辛苦,花月媚还在催问:“咋啦?快写药方啊?”
吵吵吵,笔都没有用啥写!
楚蒻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眼睛余光瞟到李婉儿妆台上的眉笔,忽而心中一动。
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问花月媚:“你为了殿下什么都可以做?”
楚蒻的神态有些渗人,但花月媚还是二傻子一样挺直了小腰杆儿,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当然!”
“这可是你说的。”楚蒻一把给花月媚按在梳妆台上,咬牙一字一顿道:“别动,我给你家殿下——写!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