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无意为难管家,便放他去宫里请御医。
她让花月媚派人去看被羁押起来的陈康,自己则带着楚蒻去了梁城院子里。
无论梁城真伤假伤,她和梁滢的婚约还在,于情于理总得摆个面子。
到了梁城院里,楚蒻进去为梁城诊脉,而李婉儿和花月媚则坐在外间的上座,由梁家的下人上茶,边喝茶边等结果。
李婉儿没有心思品茶。
她虽然之前家世好,但身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对茶却一无所知,只能分出“苦”、“不苦”、“特别苦”这三档,也不晓得梁家茶叶是好是坏,只盯着梁城屋里的青竹屏风发呆,想事儿。
然后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陈隽远。
这屏风料子应该很好啊,绣工也是一流梁城这得贪了多少梁城可不配用这样风骨俱佳的青竹,这屏风,得给陈隽远那样的温润君子用才不糟蹋。
要是可以搬给陈隽远用就好了。
李婉儿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
想到陈隽远又开始馋人家身子,想什么时候才能成亲,想到成亲,又想到自己还和梁滢有门婚事。结果人不仅比她几岁,还是个谋杀她未遂的凶手,虽然杀皇长孙这事儿应该不是出自本意吧,但还是膈应饶紧。
她想着这些破事儿,愈发烦躁,再次在心里给坑她过来的前台扎人儿,干脆放下茶盏起身踱步。
“怎样?”李婉儿踱步着踱步着,远远站在内室的屏风之外,隔着那盏绣了青竹的屏风往内室里看:“梁大人可有大碍?”
她其实更想问,这龟孙儿死没?
但脚底下好歹站了人梁家的地,旁边侍奉的还是梁家的下人,她也还是个皇长孙,不好这么跌份儿,只能礼貌一点儿。
“没死,不过也快了。”楚蒻从屏风内走出来,就着梁家下人奉上的水盆洗了洗手,道:“我刚刚进去给他把脉,发现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了,除非把宫里的那颗千年人参拿来吊着会儿命,不然活不过今不过就算用了人参也是没多久好活了,顶多再扎针扎醒了,醒了再个遗言。”
正规的御医还没请来,楚蒻这个医官只能暂时顶上,去为梁城把了个脉。
药王谷的传人都没救,那是真的可以准备棺材了。
梁城虽然为人不咋地,但装的还是副体恤下饶模样,一边的家仆闻得楚蒻此言,顿时大放悲声。
“哭哭哭,哭丧呢!你家主子还没死,别在殿下面前搞晦气!”花月媚今脾气出奇的冲,对着那家仆就横眉毛竖眼睛。
李婉儿觉得这家仆挺衷心,她自己也不在乎这些虚的,便随声安慰了他几句,道:“花女官并非好意如此,只是实在关心你家主子本宫虽未过门,却也不好苛待未来的岳父,这样吧,你带着梁府的令牌,进宫求见帝君陛下,将这里的情况上报,问问能不能请来千年人参。”
家仆勉强止住悲声,抽抽噎噎着千恩万谢下去了。
李婉儿朝花月媚使了个眼色,她顿悟,将梁府的下人都驱出去,只留她三人在屋内。
李婉儿立刻垮下肩膀,舒了口气。
花月媚不解道:“殿下,梁公子都害了您一次,您为何还对这贼饶父亲这么好。”
“梁滢只是被利用了。”李婉儿摇摇头,道:“而且,这梁城无论好坏,现在不到死的时候,我得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花月媚不理解她此言何意,却听她问楚蒻:“确定是梁城本人?”
“确定,我摸了他脖子,是温的,不是假人。”楚蒻蹙眉,她嫌弃的又洗了一遍手:“我还检查了,也没有人皮面具,身体各项机能都是重伤病人该表现的样子,也不是吃药假装的这可太奇怪了。”
原来,楚蒻进去根本不是单纯的查看梁城的病情,更重要的还是验明梁城真伪。李婉儿觉得事情太蹊跷,梁城不像是个不出场就凉凉的炮灰,如此轻易的便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莫名其妙的刺杀成功,这太奇怪了。
所以李婉儿直觉躺床上那个不是真正的梁城。
但楚蒻的检查结果做不得假。
她可是药王谷的继承人,对人体应该是最了解的了,还特意检查过有没有易容痕迹。
若是这样还有假那她可得认了。
“有没有可能,梁城脸上戴的东西薄如蝉翼,你刚刚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李婉儿又开脑洞了:“我总觉得他不该死的这么快,毕竟是梁滢他爸”
楚蒻无奈道:“就算再好的法器戴在脸上,也是和真皮肤有区别的,我学那么多年医,就差把万卿那老家伙的家底学干净了,戴没戴面具我还摸不出来吗?”
这也是。
李婉儿叹了口气。
看来审梁城是没戏了,若想把这事儿查下去,只能靠梁滢的良心和那个被关起来的陈康了。
曹操曹操到。
李婉儿正想到陈康,花月媚派去逮饶人就回来了,只不过手上空空如也,哪个都没带。
得,八成陈康“畏罪自杀”了。
李婉儿不带任何希望的听汇报,果不其然,陈康被羁押的时候,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花月媚气的差点跳起来,她摸着自己熬夜忒久的黑眼圈,好悬没骂死手下派出去的那个人:“你怎么做事的!啊?人什么时候死的,是不是因为你跑慢了懈怠?!你个兔崽子”
李婉儿无奈的给她摁在自己的座位上:“霸王花儿,你先歇歇,别事情没结把自己先给气死了,都是我的错,啊,我的错,不该让你熬夜保护人、审饶。”
花月媚压根儿不是恨熬夜,只是气自己废了那么大力气督办的事儿,到头来莫名其妙的黄了,想了解清楚只能靠“凶手”梁滢的良心。
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李婉儿的心里头更憋闷,毕竟人想杀的是她,找不出真正指示的人,最后凉凉的也是她。
但她有啥办法?只能想想咋诓骗梁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