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个头都不高,年纪又小很快被淹没在人群里,路中间人潮涌动,两边还有人停下脚步买些小玩意,本就不宽阔的道路越发拥挤。大多数人都是被挤着向前根本看不见中间还夹了两个孩子,夏竹溪穿的厚重手里又提着灯笼,一边要小心不被人流分开自己和陈子尚,一边还要护着她的灯笼,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推到在地。
陈子尚短暂思索之后隔着衣裳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抽回了自己被抓皱的衣袖,将她往路边小摊的后面不远处的小路走去,摊后小路狭窄又有摊贩挡着,一般是不许别人走的,只是路上实在人多又恰逢过年,偶尔有小孩子从身后钻过他们也懒得说什么,他拉着夏竹溪一面往前走一面叮嘱她小心点。
“我们走快些,摊主不会说什么。”陈子尚拉着她在小摊贩的背后绕来走去,比在主路上走的快多了,也果然如他所说,即便有摊主被他们不小心碰到,回头一看是两个孩子,走的又快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有人叮嘱他们慢一些不要摔倒了。
“陈,陈子尚,你慢些,我跑不动了。”她穿着斗篷提着灯笼,脚下的路也不平整,一路小跑下来磕磕绊绊总是感觉要摔倒,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感觉自己热的要命。
陈子尚也是怕夏竹清他们等急了,一时有些着急,没有想到她平日里是走不了这么快的。夏竹溪刚停下就累的靠在墙边,连手中的兔子灯都嫌重,随手放在地上,墙上满是爬墙虎靠上去还有些硌人,她喘息了好久才顺了气,“慢些吧,哥哥他们在主路上走,没有那么快到外面。”
两人走的的确算是很快,隐约都可以看见枕月桥,一阵冷风吹到夏竹溪热的通红的脸上,带的鼻尖上的汗珠都要被吹干了,“陈子尚,我想解一下斗篷。”
“嗯。”
“那你把手松开一会。”她细声细气地的嗓音顺着风钻进陈子尚的耳朵里,惹得他面红耳赤,慌里慌张地丢开了手。
两人静静呆了一会,夏竹溪瞥到他手里紧握的荷花灯,低声问他,“我们去放荷花灯好不好?”
“回去迟了学兄该担心了。”他踮起脚往远处看去,河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河面上一片片摇曳的灯光都预示着不安全,他一人实在不敢带她去河边做这些危险的事。
“我们就放一只,用不了多久。”夏竹清他们还被堵在路中间走起来很慢,即使现在出去也要等一等他们,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去放一只荷花灯绰绰有余,完全不用担心会出去的太迟,“好不好?”
“我难得出来一回,都没有好好逛灯会就要回去了,反正时间还早就让我放一下荷花灯吧,好不好?不会被哥哥发现的。”
“那快一些吧。”陈子尚看她今天一副没有玩尽兴的可怜模样突然就心软了,他捡起地上的花灯就往河边走,夏竹溪在他身后,双手抱着斗篷行进艰难。
小路上的铺路石都是形态各异不怎么平整的青石板拼接而成,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她抱着斗篷看不清脚下的路又怕摔倒只能越走越慢,和陈子尚的距离也慢慢变远,好在陈子尚也不是一个劲低头往前走,走了一段听不见身后踢踏石子的声音,一回头才发现两人隔了好远。
“是我走的太快了。”他又迎面走回来,伸手想要接过斗篷,夏竹溪想了想把斗篷穿好又把手递给他。
“你拉着我,不容易丢。”陈子尚望着她伸出的手有些发愣,刚刚是一时情急要赶紧带她从人群中钻出来,顾不上那么多礼数,现下小路上又没有什么人,最多是走的慢些,倒是不用怕会丢。
“快些,迟了就要被哥哥发现了。”夏竹溪满脑子要放花灯,有人拉着她走确实可以走的快一些,她又怕再拖拉一会就会被发现,她大约知道陈子尚的顾虑,又掏出手帕垫在手腕上,“现在可以了吧,快走快走。”
“好。”
河边放置了许多桌子,桌子上笔墨纸砚齐全火折子也准备的好好的,就是供人写下愿望放花灯用的,夏竹溪拿了纸条就递给陈子尚,“我们一人写一张,写完叠在一起放进灯里。”
“我就不写了吧。”那有一只灯里放两人愿望的道理,“会不灵的。”
“不会的,这还是你的荷花灯呢,快写。”夏竹溪是个心思简单的,随手写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转头去看陈子尚,他倒是想了许久才落笔。她悄悄走到陈子尚身边,想看一看他写了什么,却被他发觉。
“小姐。”他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无奈地拿起字条等挡着墨干才叠好交给她,“不能看的。”
“好嘛,不看就不看,那我问问你,你许了什么愿?”她折完自己的纸条,将两张纸都压在蜡烛下面示意陈子尚去点灯,总要两人都动手,这灯才算是两人一起放的,“说嘛,没关系的。”
陈子尚想到自己在纸上写的东西突然红了脸,咬紧牙关不肯说,天知道他怎么就想起那句来了,天知道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写了下来,幸好没有被她在看见。
“河神可是神仙呢,才不会那么小气,你点好了吗?”
“可以了。”他捧着荷花灯来到河边,蜡烛的烛泪一点点往花灯的底部流落,能将底座的宣纸固定,也能烫的他手疼。
“灯底烫,小姐还是扶着花瓣吧。”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到河里,眼见它顺而下越漂越远,还是舍不得离开,好像要一直看着它消失不见才肯安心似的。
“我写的是希望能和父母哥哥永远在一起。”她踮着脚去看已经快消失不见的花灯,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都说河神喜欢漂亮的河灯,虽说你这只也好看可我觉得另一只更好看些。只是可惜我的那只还在哥哥那里,我们下次再一起来放好不好?”
“好。”陈子尚回头看着夏竹溪的侧脸有些入神,明暗交杂的光影突然让他想起之前在她窗下读书时,自己偶尔抬头望向她的情形,一眼就失神,一语就入迷,所以他总是低着头看书,总是不和她说话。古人所说,心之所向大抵如此。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也许日后我能拜相封侯的时候,可以当面对你说出另一番完全不一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