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霁闻言连叫不可,“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你想进便可以进的?我兄长托人探查此事都要小心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便被人抓住把柄,你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即便是叫你进去了,又怎能全身而退?若是被今上知晓只怕不等你出来,整个夏府就要被关进去,万不可冲动行事。”
夏竹溪点点头,小声说道,“我知道轻重的。”
邓元霁见她没有打消念头的意思,又开口威胁,“若是你一定要去,我便即刻去翰林院找你兄长,将此事告知于他,也好叫他看紧了你,不许你乱来。”
“元霁哥哥。”夏竹溪长舒一口气,捏着香囊低声说道,“我们虽都是一齐长大的,可终究……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让我试一试吧。”
夏竹溪这话说的有些伤人,虽邓元霁与两人相识的时间稍短一些,可他扪心自问,对他们是也是十分上心的,“若是一定要去问问我替你去。”
她笑着摇摇头,“元霁哥哥就算去了,他也不会说的。陈子尚除了他的母亲,就没有旁的亲人了,我不知他的心思,可我是一直把他当做家人的。我信他他也信我,因而他上回才会提及信国公府的事,哥哥与他同窗许久,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性情吗。若他还有什么没说的,也只有我可以问得出来。”
邓元霁捏紧了拳头,却没法反驳她,信国公府一事他在陈子尚刚被放回书院时就问过,可他总说是个误会。
此后陈子尚回建康,入邓府祭奠时,他也问过陈子尚日后的打算,也依旧是只字未言。他想着这事或许太过隐秘,陈子尚如今人又在滇王府处境十分尴尬,许是不方便言说,便没有再问,却从未想过或许这事因着他不信任自己。
“他不信我。”他苦笑着回道。
夏竹溪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她心中虽也觉得陈子尚不大愿意同人交心,可对邓元霁也算是极为上心的,只能模棱两可地安慰,“元霖哥哥毕竟也算是半个皇室。”
邓元霁摆摆手,“你我的外祖,一直约束你我的兄长,生怕他们鲁莽行事你可知为何?”
“为了社稷,为了保全滇亲王一脉,为了我们自己。”夏竹溪一句句顺着,“为着所有人,可偏偏没有为漩涡中心的陈嬷嬷母子着想。”
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事便是效忠,先帝过世到如今三十余载,两人老人家也辞官近三十载,依旧为了这江山社稷尽心竭力,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东西在外祖手中,要怎么做全由他们做主,我只是,想为陈子尚做些什么。我们知晓的越多,越可能保全他,不是吗?”
如今他们知道的事,是一句也不能外泄的,否则一朝不慎便是辜负了先帝,作为臣子,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
“或许他有自己的办法,可我总觉得陈子尚除了我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元霁哥哥信我,我有办法一定不会拖累旁人。”
邓元霁见实在劝她不得,时候又不早了起身就要走,快踏出房门时停下脚步叮嘱道,“万事小心,若有消息遣可靠之人告知。”
夏竹溪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去求高青榭,她身边只有豆蔻与他是见过的,自然是由她去。
“世子真的会帮我们吗?”豆蔻总觉得滇王府都是一样谨慎的人,是不会轻易参合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总要试一试。”她上次见高青榭时,觉得他同陈子尚的关系非同一般,总之绝不是他们向外说的主仆关系,也不似陈子尚轻描淡写地在滇王府借读的关系,更像是……兄弟,一种比他同邓元霁还亲近的兄弟关系。
陈子尚同高青榭相识的时间更短,以他的秉性能与人那般,想来他当是十分可信之人。
“你待会偷偷出去,只去滇王府门口转一圈,看能否同王府的人搭上话。”夏竹溪突然想起邓元霁先前说过,滇王府入建康并未带了多少随侍,只怕身边宫中的人居多,“不,你只在滇王府门口等着便是,没看见世子万不可贸然行事。”
“这奴婢知道的,小姐还是写张东西给奴婢带着,世子出门总不会是一个人,若是遇见了也好将东西偷偷塞给他。”
夏竹溪皱眉想了想,是该写些东西的,不然豆蔻这一趟也是白去。可事有万一,若是花笺被旁人看见也是不好的,她想了许久也不知应当写些什么,干脆在花笺上描了翠竹林立的花样子。
“你就拿着这个,若是见到了他想些办法塞给他便是,他应当能动是何意思。”
她将墨迹晾干叠好,又掏出一只香囊,往里装了些碎银子交给她,“你去哪里寻个近些的茶楼坐着,最好是你能看见王府门口的动静,他们却不怎么能见着你的茶楼。”
豆蔻将香囊里的银子倒出来,还给夏竹溪,她管着夏竹溪的私房钱自然也是知道这位小姐原本花月例就是个没有数的,从来也没有存不下多少银子,如今只怕是将这月还剩的月例都拿了出来,“小姐不必给这么多银钱,奴婢身上吃茶的钱还是有的。”
“你身上能有多少,我叫你出去办事又怎么能叫你花自己的月例。”
她见夏竹溪还要将东西递给她,忙又推开夏竹溪的手,“奴婢若真拿这个去吃茶才叫打眼,谁家丫头能出手这样阔绰。”
夏竹溪将银子塞到她腰间挂着的另一只香囊中,“那这个你就自己收好,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事你刚在门外应当听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瞒你,此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是被人知晓了,整个夏家都要被牵连,而你我首当其冲,你若是不想去,我便再想旁的法子。”
她现下是一定要为了陈子尚试上一试的,可豆蔻是不必非要去这一趟的,她也还有父母亲人,总不能强逼着她去。
“小姐这话是在打奴婢的脸,这世上哪有贴身不贴心的丫头,不过是塞个东西传个话,若真是被抓住了也是奴婢自己愿意去走这一趟的,小姐自把心放在肚子里,奴婢晓得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