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月的时候,我去看过你,你右手臂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红色胎记。不过,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而且你应该发现了,你的养父母是否从未谈论过任何有关你襁褓时的事情?而萧文虹则在那段时间被送出山庄一年有余,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你的真是身份,就是萧夫人也不清楚。”
几句话让褚茹雪亦浑身僵硬,那块胎记,就在萧琴右手腕偏上的位置,连他都知道,据说“琴儿”的乳名就是由此而来。
萧琴狠狠地吸了口气。
“我母亲她还好吗?”
公良叶容摇摇头:“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你之前没打算告诉我这些是么?”
“是。”有些惊讶于萧琴的沉着,公良叶容点点头,“告诉你这些做什么?毫无用处。”
“那真是谢谢你。”
早得知,她必定又要少活几年。
褚茹雪摇摇头,面对萧琴:“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你真的相信?”
“这些都无所谓了。”萧琴的手默默地抽离他掌中,却在指尖离开的那一瞬间又被牢牢握紧,然后她听到褚茹雪的声音,很坚定,很沉稳。
“是,那些本来就无所谓。”
管它什么褚皇室,什么北关公良,这个疯女人他追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站在她身边,其他又有什么重要?
公良叶容静静地看着那两人,心中竟不复之前的暴躁,事情都说出来,对他竟也是一个解脱。
沉默半晌,萧琴竟是忽然笑了。
“奇怪吧,知道了所有的事,我倒觉得痛快多了。”萧琴平静地道,“这么多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也怨恨着。同样是骨肉,爹怎么就偏偏那样对待我,就算他再喜欢大哥,也不至于连正眼都不愿看我吧。我现在终于懂了,原来是因为我根本不姓萧。”
“因为我不姓萧,他才在危机之刻毫不犹豫地昭告天下,将赤霄令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因为我不姓萧,他才放任我流落江湖被追杀,被折磨因为怕我持赤霄令给大哥带来困扰,才在我身上下了滴水穿心”
褚茹雪吃了一惊:“毒是老盟主下的?”萧琴当时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听闻“滴水穿心”四个字,湛飞尘眉心紧蹙,这毒实在棘手得紧。
“不是他还有谁?”昂起头,带上萧琴特有的骄傲,她冷声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另一个推测便也成立了。”
褚茹雪与公良叶容齐齐一怔。
萧琴继续道:“我们向前走,不远了,公良,你要的东西就在前面,我答应你。”
公良叶容看向褚茹雪:“那他呢?”
褚茹雪想了想:“这事对我貌似暂时没有什么坏处。”直觉告诉他,慕容胜的计划不会只有这么简单,那么此时不如顺了公良叶容的意。他看得出来,这次的计划湛飞尘只负责传送信息,幕后策划另有其人,而公良叶容似乎并不想让那人事成。
刚好可以互相利用,很好,不过
“我始终想知道你会得到什么好处。”
公良叶容淡定自若地笑了笑:“我的好处就是从此除去一个劲敌。褚茹雪,你放心,北关与大庆早晚要兵戎相见,但决不是今天,而是我公良叶容彻底掌握北关之后。”
“这算是挑战么?”褚茹雪挑眉。
“也许。”公良叶容目光扫向一语不发的萧琴:“到时候你站在哪一边,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萧琴微皱眉,却终究只是淡淡地道:“向前走。”
日后的事,她已不愿去想,反正,她又未必见得到。
前面不远处,是一块较宽敞的空地,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萧琴停下脚步:“就是这里。”
公良叶容皱眉:“这里我来过几百遍了,机关在哪里?”
“东北角应该有一处凸起的石块,形状怪异。”
公良叶容走上前:“这里我也敲过不下五十遍,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敲?”萧琴摇摇头,提剑凭方向感走了过去,剑尖顶至凸起的石块时,她冷冷一笑:“这里不是用来敲的啊。”
突然剑锋一侧,内力灌输,萧琴起势收手间,火星迸溅,一声爆响后,石壁的小半圈被破坏殆尽。
公良叶容惊呆,褚茹雪皱眉。
萧琴回过头,笑容不变:“最直接的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就如这个机关,不过是用来破坏的而已。”
话音一落,身后的石壁轰隆隆地震动起来。
墙面似乎能够翻转,只是因为年头过久,机关越发笨重了。好半晌,墙后的石台才在厚重的灰尘中转向地道之内。
地道之内一时灰尘弥漫,三人不由咳嗽不止。萧琴更是觉得喉头微微有些腥甜,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
好半晌,公良叶容才道:“这里有一座石台,上面的似乎就是赤霄令,还有什么机关吗?”
果然,褚茹雪心下虽然早有估计,但真正确认却是另一回事。这就是萧琴虽然一统犹晔堡,却以各种理由为推辞,从未出示过赤霄令的根本原因赤霄令不在她手上。
“没咳没有了,”萧琴被灰尘呛得很难受,“这么一个破机关竟然能瞒了慕容胜十年,果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萧惊鸿正是抓住了慕容胜多疑的个性,才设计了这样的大巧若拙的机关。
“那就是,你拿去吧,里面是你想要的东西。”
公良叶容不疑有他,上前取下落了厚厚灰尘的牌子,在手中翻转道:“这东西要怎么打开?”看起来竟然连个缝隙都没有。
“用最直接的方式。”萧琴颇好心地提醒。
直接?
公良叶容和褚茹雪齐齐地想到了萧琴方才的“直接”满室尘土尚存,那一幕力毁石壁实在让人记忆犹新。
公良叶容无奈:“萧惊鸿就只会这些简单直白的方法吗?”
“也许。”萧琴不以为然。
褚茹雪却想到另一件事:“如果用直接的方法取其中的东西,吴尊令牌不是会彻底毁坏么?”
“那东西,当年他也没准备留给我,又怎么会在意毁坏与否?”萧琴转过头,“我这样说吧,令其实根本不存在,在武林盟建立之处,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东西。是我爹”
“那东西,当年他也没准备留给我,又怎么会在意毁坏与否?”萧琴转过头,“我这样说吧,赤霄令其实根本不存在,在武林盟建立之处,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东西。是我爹”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适当的称呼,然而却忽又觉得这样可笑。叫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将自己当亲生女儿对待,如今又改什么呢。
“我爹放出谣言,说有这么一面牌子,记载了他毕生武学,得之便可号令武林盟,修炼神功,从此天下无敌这就是后来我遭整个江湖追杀的目的,你以为追杀我的人之中除了江湖肖就没有四大家族的人吗?事实上,他们才是出手最决绝的!南宫,上官,慕容,百里,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的嘴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而事实上”她指向石台,“就是这么一面破牌子而已,你们倒是看看,那上面有什么?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不存在于我身上的破东西,我七岁就几乎死了!”
赤霄令算什么?别说萧惊鸿口中的赤霄令根本不存在,就是再无敌的神兵利器,也终究比不了叵测人心。
萧琴道:“还有这一身怪物一样的功力!你们真当那是为了保护我吗?我倒想问问,一个七岁幼童,带着一身强大却不会操纵的功力能谈什么保护如果是这样我就不会被追得这样惨!我爹当年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又怕我活不到大哥继位,就将一身武功传与我体内。这样,赤霄令上有武林绝学的传言就越发真实了,也让那些妄自称为名门正派的人更加不择手段。”
若没有这功力压制,她根本活不到现在。当年流落江湖,致命之伤何止受过一次?就是在舅舅家也受了不少折磨,现在想来,舅舅舅母之所以会那样对待她,也是因为知道真相的吧。只是,他们也被萧惊鸿的谎言蒙蔽了,误以为她掌握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褚茹雪皱眉:“这些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早说?”别说是他,就是皇后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说?”萧琴像在听笑话:“我怎么说?你要我怎么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冒死杀出宫去!”
“七姐被我连累宫中失火生死不明,跟我交好的丫鬟太监一个一个死得离奇,你以为这是巧合吗?最开始,宫里的确是安全的,可是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告诉我。我已经被发现了,这个宫廷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我不知道慕容胜有多大的势力,我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死得会是谁?连姐姐都病了,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病?姐姐虽然贵为皇后,可她在宫里除了皇上没有任何依靠,褚高驰还身体又弱啊。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好再拖累她?还有你”
萧琴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你与皇上关系微妙,今日是兄弟,明日呢?当他垂垂老矣的时候你却正值壮年,这一点若被人利用,埋下祸根,你要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