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褚茹雪起身,叹息:“你果然不懂啊。我真相看看有一天,你知道我死掉后的样子。”
活着的人,未必会感激那些留他们于世上的“英雄”。
萧琴突然猛地打了个冷颤。
有些事,是她的禁忌,从不去想。
褚茹雪欲走,却发现一直手似乎牵住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无神的眸子,却是很坚韧的表情。
“我答应你。”
褚茹雪怔住,似乎还没有体会她的意思,毕竟她沉默了太久了,不只是一炷香,一盏茶那么久
“我答应你尽最大的努力活着,即使很累,很苦,即使我很想念姐姐,我也要活着。”
褚茹雪突然发觉自己心中竟然暖得厉害,有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直冲胸口,似有万语千言欲诉,而脱口而出却是
“将军,明日一战,人马方面,安心便是。”
“噗!很好,”萧琴强忍着笑点头,无焦距的眸子竟然溢出些许神采,“明日,我便要这犹晔堡中天下大乱!”
然后,我便和你会去隐居,再不为这天下事烦恼。
“你再说一次!”
慕容胜拂案大怒,砚台落地应声而碎。
手下之人惶恐道:“回回老爷,上官家计划本来一切顺利,却不知怎么被呼延承安得了消息,她说二位掌事心怀不轨,当即便要拿下。于是两伙人就起了冲突。”
“岂有此理,上官秋和上官永那两个家伙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怎么会连一个没用的上官家主都摆不平!”
“老爷,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二位掌事占了上风,呼延承安重伤,退入房中密道,不知所踪。”
“密道?”慕容胜皱眉。
看来是他失算了
这整个山体之内,四大家族间的密道纵横交错,但是出口都已经被他控制住,除了百里百里睿那老头子固执得狠,发誓过永生不进那条密道应该不会错,而上官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丫头。当初他威逼上官敬之立女子为家主,正是因为考虑到女儿怯弱,将来控制起来也比较容易,想不到这个呼延承安出息得很,翅膀硬了竟然想要自立门户!
“后来呢?”照这么说,上官家应该已经彻底归入慕容才是。
“后来,外面突然冲进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是是”
“说!”
“是百里三少!”
“百里煜城?他竟然公然挑衅我!”
“如今,上官家已大乱,走得走,逃得逃,剩下的人也都被百里煜城囚了起来,里面的情况也不得知晓。”
“老爷!有人送信来。”
慕容胜意外地皱眉:“送来。”
一纸大红信封如喜帖一般被呈了上来,慕容胜看完却是仰天大笑。
突然,清润如水的声音传来,青衣公子两袖生风,带得满室一股怡人药香:“慕容家主可是有了什么喜事?”
“公子来得正好。”慕容胜将那信笺扔回案上,“不妨看看这喜帖吧。”
青衣公子从容地取过信之,只见上面几行龙飞凤舞地狂草:
老贼,明日午时无涯顶,敢来一会否?萧琴书
倒真是简单直白呢,他不由微笑。
“黄毛小儿,老夫放她一条生路,她倒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之前不知道他们如何出的密道,如今听闻呼延承安之事,此事倒也合理了。
“很有趣呢,会上一会又如何?”那儒雅公子将信纸折好放了回去,一派从容淡然。
慕容胜一怔:“公子的意思是?”
那公子笑如春风:“时机已然成熟,如今,她要天下大乱,我们乐得给她,她要当英雄,我们便如了她的愿只盼明日之后,咱们都不要后悔才是。”
慕容胜沉吟半晌,终究有些不放心。
“妥当?”
“绝对妥当。”
褚家皇朝统治着一个傲雪诡谲的时代,一切表面上的平静都抵挡不住层面之下的激流暗涌,尔蒲我诈。无论朝堂,江湖,还是边塞,均是如此。似乎有无数的势力在潜伏,在等待,等待伺机而其,谋取大业。
在历史的洪流中,所有的轰轰烈烈,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就如那一年的江湖,所有的力量最终以各种形式集结在一名女子手中就如那年的无涯顶,多少多少的故事,就像那崖下的山风,呼啸过后,只剩徒然,又指望谁永远的纪念
大乱,乱的是世道,还是人心?又有谁会去考证。
萧琴与褚茹雪并肩而立,不由叹息:“可惜这里的好风景,哎”她又看不到。
“不过是山,云,花,草,他们的寿命可比人长多了,等你眼睛好了,我陪你再来看便是,有什么可惜。”
萧琴整了整被吹散的鬓角,唇畔浮起褚茹雪熟悉的笑容:“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想起了从前而已。”
这片地方,是她幼时的最爱,所以想也不想的把决战地定在此处。
突然,清脆的呼声传来,随风而来的还有欢快的铜铃声。
“尊上!”东郭从露收到信笺后迅速赶到,果然见萧琴以及众人皆已到了无涯顶。
“从露,怎么样?”
“老头子挡了我一阵儿,还好我早有准备。”东郭从露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经过了一场恶战,“不过,尊上,这一次我已经亮了所有底牌,慕容家所有忠于原主的旧部都已经动用,大概有慕容胜三分之一的人马这”
“足够了。”萧琴点头,“人马只是个概念,我们到底不是两军对垒,并不是要大家拼上去互送性命。”当然,虽然如此,没有也是万万不行的。
“明白。”
萧琴点点头:“你身边这位是”听脚步,东郭从露身后似乎还有一人,这样一直默不做声,萧琴也难以判断其身份。
“连我都不认识了?”
萧琴忽闻这声音竟是心间一颤:“阿笙?”
东郭从露无奈道:“老大,我早跟你说过他的倔脾气了,你甩不掉他的。”
“笨从露,开什么玩笑,甩我?我这么得力的助手会被甩?要丢也是丢你才对。”封皮栋状态似乎不错,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封皮栋你找死”
见这对冤家重又聚首,萧琴心情也随着喜悦起来。
“对了,阿笙,我记得你不是去找你大哥了吗?”封博涉?想到这,萧琴注意到一直沉默的褚茹雪。
封博涉好像是他那边的人吧
“喂,你干什么呢?”她随手向身边推了一下。
“你们主从团聚,干我什么事?”褚茹雪别过头。
“阿笙?”
封皮栋根本是完全当褚茹雪这个人不存在:“噢,和我大哥打了一场,打完就赶过来了。都是兄弟,有什么解不开的。”
“封博涉还真是心软,这样的弟弟也还要啊”想起那日在废墟封皮栋的一番话,褚茹雪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萧琴皱眉。
“茹雪?”
“我替封博涉抱不平,不行么?”
封皮栋冷笑:“那还真要替兄长感谢你啊。”小人,真后悔当初指点他来犹晔堡。
萧琴一头雾水,褚茹雪和封皮栋向来不是没什么交集吗?他们两个闹什么脾气?
“客气客气。”
“跟大名鼎鼎的庐王殿下当然要客气。”
“停停停!”萧琴站到两人中间,“我萧琴当了一辈子聪明人,还没像今天这么迷糊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尊上,我们来商量一下对策吧,别理他们。”东郭从露见怪不怪地拉着萧琴离开。
封皮栋与褚茹雪对视片刻,终究叹了口气:“算了,我哥要我告诉你,你不在之时,京城之事,你大可放心。”
“没别的了?”褚茹雪摆明了“我就是拿乔你奈我何”?
“没、有!”
其实,这次他大哥能没对他大义灭亲,却是多亏了褚茹雪的交待,不然以封博涉那个性格,根本不会给他机会解释。如今他们兄弟冰释,褚茹雪又占在了萧琴一方,两人本该握手言和,道声谢也没什么。可是,也许由于何家与褚家的宿怨吧他就是看不惯某人得意。
“尊上,属下有新提议。”眼不见,心不烦,一转身,封皮栋走得潇洒。
褚茹雪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啧啧,小气。”
“尊上,他们来了。”随着东郭从露的提醒,众人齐齐望向山下。
山麓之上,遥遥可以看见浩浩荡荡的队伍,慕容胜果然是来了。
不到片刻,两方已然对峙在前。
“慕容老前辈别来无恙。”萧琴笑意盎然。
“老夫甚好,乌公子倒看起来不太顺利呢。”慕容胜见萧琴双目无神,回想起那夜的争执,不禁暗叫大意。想那时萧琴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竟然还让她有机会逃脱,好一只小狐狸。
随即,他瞄了瞄一旁的褚茹雪。
“拜见庐王殿下”
“不敢当。”褚茹雪笑得有些阴沉,“慕容前辈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这礼本王可受不起呢。”
前朝王族之后,果真不是一般背景呢。
“想不到乌公子与庐王殿下竟然是旧识,想必身份也不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