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束合落寞地低着头,头发散在两边遮住了脸,轻声自言自语。
她没看见王锦渊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直到指节发了白,微微发出了关节的响声。
“你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究竟能不能敞开心扉让我真正走进你的世界,让我看一看,真实的你?哪怕一次也好……”束合争不动了,眼神慢慢变得漠然。
她又继续说道,“女人都是一样,当男人要离开的时候,她们总会陷入深深的自责,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还不够年轻美貌?这几年我也这样卑微,每个你离开的夜晚,我一遍又一遍地问我自己,为什么留不住你?”
束合看向王锦渊的眼,这些年,那双眼里的悲伤从不曾褪去,现在再凝视着,那悲伤似乎如同洪水猛兽般快要溢了出来。她嗤笑着,心想这万般不能平复的忧伤不是她在承受的吗?为何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比她还要痛苦千倍。
束合声音沙哑,她捂着不太舒服的心口,“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把缘由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王锦渊!不是我不够好!是你根本看不到我的好!”
看不到她的好?怎么会呢?王锦渊的心里似乎有千万种声音在呐喊着,挣扎着,可是他什么也说不了。这些年,他看着最初他的那个女孩,慢慢成长为顶端的那颗耀眼的星星,他尽可能护着她周全,却没想到,最终自己才是伤她最深的人。
他走到束合面前,蹲下,双手扶着束合的肩,“我希望你在之后的日子里,可以幸福!”
束合听了,却冷笑着,眼里带着一丝恨意,“我当然会幸福!”
王锦渊看着眼前的束合,心痛到无法克制,自从那次从医院离别,他回美国后便独自搬来酒店常住,他根本不能去任何有束合痕迹的地方,见了,便被戳痛一次。
心脏仿佛被扎了个洞,酸楚的悲伤与无法舍弃的贪恋喷涌而出,倾泻而下。念想终究还是在矛盾中恶意成长滋生,止不住,停不下。
赶来前的那杯酒终于还是上了头,束合头脑开始发晕,她起身推开王锦渊的手,转而走到他的面前。束合抓着王锦渊的领带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踮起了脚,要吻他。
王锦渊躲开,低语,“你要干什么?”
束合不顾。
“束合!”
束合一脸不悦,“你知道吗?我现在很讨厌你叫我名字!”
经过多日的失眠,醉酒,几乎食不下咽,王锦渊瘦了很多,憔悴的他这时哪还有多余的半分力气能反抗束合。他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束合,不要轻贱了自己!”
“哼,轻贱?我不懂这个词!”此时的束合内心充满了怨恨,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最能折磨王锦渊,怎样恶心他,她偏要怎么做。“毁了我这么多年,赔我一个吻都不行?”
这么多年一直隐忍着,做着太过“懂事”的女人,这一刻,束合想到的只有放纵。
王锦渊心痛地看着束合这样胡闹,却也不忍再说任何刺激她的话。他的一只手穿过束合凌乱的发丝,看着束合这时盯着他的脸。
艳红的裙衬着束合已经花了色的唇,就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但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空洞,散着锐利的冷气。
束合一边的肩带因为动作太大而滑落了下来,王锦渊的视线停留在了束合胸前,那道横亘在他心里的手术疤痕,突然就像是个警钟一样敲响了王锦渊快要克制不住的留恋。
他想起了那日在酒店束合昏死过去的场景,他想起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做着胸外按压而束合毫无反应的样子,他后怕急了,不敢想象若是那天再也没能救回来,会是怎样……而变成这样的束合,又是因为谁呢?
束合感觉到了王锦渊的目光,捂着胸口不想让他看到。
王锦渊抱住束合,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低下头去。束合闭上了眼以为王锦渊要吻她,但最后,那个吻只停留在了她的额头上。不能再有过多的动作了,他怕再让束合会错了意,带来念想,同时也得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的束合竟觉得无比羞耻,这个男人,就这样拒绝了她。
束合望着王锦渊,冷笑了一声,呆坐了一会后,她用拇指擦了擦先前自己唇边晕开的口红,理了理身上有了皱褶的衣服,从床边拿起自己的手包。她准备离开了,离开这个有些让她恶心的房间。
走过王锦渊的身边,她停下,冷淡地说着,“王锦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告诉我!”
王锦渊不语,这是束合早已料到的沉默,而他的沉默如同石刀一般冷硬,铢钝地砍向她的心窝。
“好吧,你不说……”束合又用手指了指门,继续说道:“今天,我走出这个门,就不再是你的人了,你想好!”
……
束合冷眼看着不再有任何反应的王锦渊,毅然决然地开了房门,离开前,她回头幽幽地说了句,“车祸时Bella怀了身孕,你又为何找人查她?你当真不准备告诉我?”
王锦渊猛得抬起头,睁圆了眼睛无比惊讶地看着束合,身体僵在了那里。她怎么知道的?Bella的所有病例,自己明明已经在束合看到之前,都从书桌抽屉里清空了啊。
束合看着王锦渊这般紧张的表情,不自觉地觉得好笑,“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看你这反应,果然确有此事。”
“你还知道些什么?”王锦渊压着嗓子。
“那得问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王锦渊根本没有想到束合会提起这个事,心里有些慌了神,他只能苦心劝说:“你有你的野心和能力,你一直是个优秀的女孩,放手吧束合,别再置身于这泥潭,你会有你的世界的。”
“呵呵,我的世界?曾经我的世界,只有你啊……”束合轻笑一声,缓了缓,然后坚定地说道:“放心吧,我会放手的,不会死缠烂打。不为别的,只为了……放过我自己。”
说完,束合不等王锦渊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剩王锦渊一个人在房里。
离开了酒店,束合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赤脚走在路上,强装的坚硬外壳,终究还是掩饰不住她的委屈和落寞,终于眼泪像决了堤,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