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清州皇子,如今却沦为一个陪吃陪睡的……闲人?
我倚着桃树根想着如今的处境,三月过去了,这凌轩还要为他死去的父皇食素。可他守孝,我却不用。只是那国舅萧志域说什么看了也是犯了孝悌之义,导致我也不得不跟着小狐狸一起食素,我捂着头把这老头的上下五千年的祖宗孙儿都骂了个遍。骂完之后觉得自己既然到了这秦昭国,后路便不由我掌控,亦不知将来是否能在18岁时安全回到清州。
想到这,我遮住渐渐明媚的日光。我既然是清洲的皇子,那么便是我踩着他们的底线闹上一闹,玩上一玩,大约也没什么大碍。心中有这样的想法,让我顿觉容光焕发,精力充沛。
我飞快起身,再抬眼,却发现已经快到午膳时间,我凭着记忆缓缓找回去的路,不知何时折了一枝绿色的菊花,拿在手中把玩,摇晃着。
正走着,忽然听见花丛中有窸窣之声,跳出一个橘色的事物,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可爱的小猫,我忍不住抚着它金黄色的毛,见它十分乖顺,我便试着把它放在肩头,它竟十分顺从的伏在我的肩头,我十分欣喜,便驮着橘猫四处游荡着找回去的路。
路没有找到,却让我看到了小狐狸,只见他站在鹅卵石铺陈的小径上,身姿欣长,闭着眼的眼角微微上挑,几缕发丝飘在眉间,倒有几分风姿出尘的味道。
我悄悄走近,用手中的花摩挲着他的脸,他皱了皱眉,握住了我拿花的手,睁开眼,正对上我肩上橘猫绿幽幽的眼睛,橘猫“瞄”了一声,小狐狸那张风姿出尘的脸顿时花容失色,使劲的朝后退了一步。
我戏谑地笑,小狐狸看清是我而不是拿着花的猫脸怪物时长舒了一口气。
我正打算嘲笑他几句,却见他板着脸转过身,“来人,把苻云修拉去关起。”
这一关,就是一整天,最重要的是,没有饭吃。
第二日,我指着面前的宫女道,“我可是清洲皇子,饿死我......的话......”
门口,青晓走了进来,盈盈一拜,“殿下,陛下让您和他一起用膳。”
我呵呵笑着,随她而去。
可是,饿了一天的我正打算大快朵颐时,面前的一桌竟全是绿色的菜,我看着送菜的侍女,“你告诉御厨,再让我看到这满桌绿菜,我就把他整个人都变绿了。”
侍女唯唯诺诺离去,第二天,却是五颜六色,茶树菇烧香煎豆腐,肉沫豆腐,麻婆豆腐……还有豆花饭,我笑笑,好歹菜色变了。
秦昭皇凌轩看着我,我觉得他大约想吃我的菜,便把觉得好吃的菜扒了大半在他碗中,他起先皱了皱眉,却还是一点不落的吃完。
然后,第三日豆腐,第四日豆腐,我看着桌上的豆腐,决定去看看御厨是不是满脑子豆腐。
听侍女说,秦昭王凌轩在亥时才会从御书房回来,那么,我就在戌时去,在秦昭皇回来之前,我一定教训完众御厨回来。
但算漏一步,戌时,御厨早已回家,只有几个打扫的太监,我在山石后靠着山石叹气。看着厨房,想着看看有些什么吃的,我趁几个太监不注意,跑进厨房之内,翻箱倒柜,把几碟糕点放进食盒之内,再想看看有什么吃的,却看见几只肥鸡,我心咯噔一下,不是说这宫里不许有肉食么。
又心下了然,不准小狐狸吃荤,这些人却自己吃荤。我把柜子轻轻掩上,把诸多地方还原,想着先不要打草惊蛇。
我拿起食盒出了厨房,却被人看见,我干坏事一般蒙面,此时一身黑衣,又拎着一盒糕点,立刻就被认做是盗贼。
“来人,抓小偷呀。”有人在身后大喊。抓小偷的声势愈大,我脚步却快不起来,食盒实在是我此刻逃跑的负累。可是若是丢下,我闭了闭眼,说不定明日就会传出:清洲皇子半夜偷糕,偷盗不成,弃糕而逃。
可是,若他们抓不住我,自然也没人知道我偷糕,我把食盒用力往后一扔,果然,人群堪堪停下。
我心里暗笑一群傻子,脚底抹油往小狐狸的住处奔去。不曾想,后面的抓小偷的声音换成了抓刺客,我一脚踏进小狐狸的寝室之时,一把刀也堪堪停在我脖颈上。
我看着半睡在床上看书的小狐狸,“凌轩,救命!”
“大胆刺客,敢直呼陛下名讳。”
我暗道你刀把我脖颈都割破了,我还不能喊救命。
小狐狸翻身下床,看了看我,说道,“放开。”
刺客犹豫,却还是放开了我。
小狐狸摘下我的面巾,笑道,“不错呀,整个皇宫都震动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有小太监提着我扔出的食盒赶来,看到我愣了愣,却是机智地一礼,把食盒双手奉上:“殿下,您的食盒。”
我又尴尬的笑笑,接过食盒,凌轩看着我无奈且意味深长的笑。
我却说,“我一开始绝对不是去偷糕点。”
“哦……原来你是去偷糕点。”他笑,笑的如沐春风。
“不是不是,你跟我来,我有惊人发现。”。
我拉着他的手,他甩开我的手,去榻前穿上鞋,“你要干嘛,如此莽撞。”
我拉着他往外走,不,是跑,我拖着他跑,因为我担心已经有人警觉去毁灭证据了。
我们后面几乎跟着整个皇宫的人,浩浩荡荡奔向御膳房,御膳房外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往外奔。我指着几人,“抓住他们。”
有侍卫闻言,看了看小狐狸,小狐狸淡淡道:“抓。”
侍卫飞掠而上抓住几人,只见几人手中都拎着布袋,有人打开布袋,只见其中黄澄澄的鸡鸭呈现眼前。
我指着几人,“你们几人不错呀,我和陛下青菜豆腐,你们却鸡鸭鱼肉。”
几人惊恐的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沉默良久,就在我以为这几人他同样不会放过时,他却说,“父皇驾崩,本该普天同哀,但秦昭物丰,百姓不可一日无肉,从今日起,昭告四海,凡秦昭子民,一年之内不得嫁娶,三年内不得歌舞,以哀父皇,至于皇宫内偷食荤食者,罚三月月俸。”
百官大臣,皇廷内侍哪个不知先皇驾崩,不昭告四海举国同哀是国舅萧志域的主意,让小狐狸食素百日尽孝悌之义的也是他,如此,国舅的耳光打的可真响。
众人叩谢。我看宫内之人皆嬉笑颜开。暗道小狐狸这昭甚妙,既全了自己的孝悌之义,又得了民心。不错不错,实是一步好棋。
我们回到寝殿时,他唤了侍女放好了洗澡水。
他问:“要一同洗么。”
我刚想点头,却想起自己的女儿身,我八岁便作男孩装扮,差点就忘了自己是女孩,“你先洗吧?”
“为何?”
我急中生智,“我脖颈受伤了,要找值夜的太医看看。”
他一惊,“你受伤了。”
我说,“是啊。”
他唤了太医,走到我后面,扒开我衣领,眉头紧皱,“有伤怎么不早说。”
我沉默,对我来说但凡不危及性命,不断手断脚变成残疾,就是小伤。
太医没到,他命人取了热水,拉我坐在床前,我见他接过侍女递过的毛巾,他巴拉开我的衣领,小心着他试着我的伤口。
“把外衣脱了。”他轻声道。
我缓缓脱掉外衣。
见他眸色沉凝,认真的替我处理的伤口。
处理好了,他骄傲的对我说,“以前父皇若是受伤了,皆是朕替他处理的伤口。”
他靠我极近,我尴尬的扭头,问他:“那你一定很难过了。”
“什么?”
“你父皇驾崩后。”
“还好,没什么时间难过。”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检查了我的伤口,说道:“陛下,伤口清理过,现在只要包扎就好了。”
小狐狸止住太医的脚步说道,“我来吧。”
清凉的药敷在我伤口之上,却感不到丝毫的疼痛。敷完药又有柔软的纱布缠绕,他的动作极是轻柔。我刚想说声谢谢,就听他说,“云修,你真的不是女孩吗?”
我吓了一跳,又听他继续说道,“朕小时候认识一个女孩,想来若是还活着,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我长舒一口气,手心中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嗫嚅地回答,“哦,什么样的女孩?”
“很好看的女孩。”
他包扎完,又一脸认真地道:“仁兄,你身上怎么有股女孩的香味?”
我看着他,故作惊讶道:“陛下,我和你同吃同睡,女孩的香气自然是你身上的。”
他看了看昨日关我的房间。我立刻会意,“这香气不能说是女孩儿的,我身上的自然是男孩儿的。”
他笑着点点头,我有些憋屈,小声的对他说:“陛下,其实我好男风。”
我看着小狐狸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心中大乐。小狐狸踉跄了一步,良久,对我说道:“云修,其实我也是。”
我大骇,险些蹦回清洲。看着小狐狸越靠越近的脸和促狭的笑容,我一巴掌拍开他,道:“滚。”
夜深,许是太累,我来到秦昭后第一次睡的香甜。第二日,我却醒的很早,是被小狐狸压抑的咳嗽声吵醒。
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