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的菊花如同繁星一般,密布于绿色的海洋之中,有秋风吹过,清新自在,我自在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突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回到殿中,我就看见了巴于,凌维玥和于不正。
巴于一看见我,便冲上来,“兄弟,我们听说你醒了,就说来看看你,刚才又不见你,正担心你醒只是回光返照,此刻已被拉出去埋了。”
我黑了半张脸。
于不正道,“云修,对不起,那日我不该弃你而去,如果我不离开,或许你就没有事了。”
“我也有错,我不该嘲笑于你,又和你打那个赌。”巴于低头,声音中竟有些哽咽。
我笑道,“于不正,还好你走了,不然我要护着你,只怕还要多挨两刀。”我转向巴于,“还有你,你嘲笑我的次数还少吗,难道次次都遇见刺客?你后悔,该不是后悔赌约输给我吧”。
“这是一些去疤痕的良药,想着你需要。”凌维玥将手中的药瓶递给我,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我接过,绕着他转了一圈,只叹道:“我输了。”
巴于道,“要是比帅你就不要比了,若我是女子只会选凌维玥这样的,你这样的,拉弓不行,骑马一般,书读的又不多,当个花瓶还觉得体积过大占地方。”
我气结,狠狠的瞅了他一大眼,想起骑马射箭确然是我一大痛楚,正打算和他决一死战,却想起一事,呵呵笑着,两手一摊,“巴于,有本事你和我比比谁更讨女孩子喜欢。”
巴于果然气的瞪着我,“亏你受伤后,我每日给你烤鸡烤鸭烤兔子,你居然排挤我。”
于不正插嘴道:“这是真的,这些鸡鸭鱼堆了一堆,最后我和凌维玥只好拿去施舍给无家可归的乞丐,为你积德,你不知道,现在世子府前还有乞丐徘徊呢。”
我心中感动,自然知道我若死了,他们自然难过。
夜,小狐狸摆宴。巴于凌维玥,我和于不正入宴。
小宴简单,全是我爱吃的菜,我不过话说回来,我也鲜有不爱吃的。
我右肩受伤,虽说手臂还不太使的上力,但已经可以夹菜,润儿想要帮我,我拒绝了,长达半年未使用右臂,我一定要让它尽快恢复。
说起来,从前我都不让润儿和阿龟跟着我,因为我作为质子可以像一个流氓一样浪荡,但不能像一位皇子一样自高自大。但自从我受伤以来,阿龟和润儿不管我说什么都坚持跟在我身后,而我,也惜命许多,便不再阻拦他们。
凌维玥不爱说话,巴于和小狐狸少有往来,也不太说话,于不正也拘束很多,刚开始,宴席之上竟有些安静。直到一道炙羊肉上来,小狐狸打开了话匣。
“听说北疆国的人皆俊秀,今日见维玥,果然风华绝代。”
我心里暗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见他。
“陛下过奖。”凌维玥只浅浅喝着面前的酒,表情淡漠而疏离。
我看着凌维玥,确实,他今日穿着紫衣,本来面貌就俊美非常,紫衣一穿,面部线条多了几分柔和,更添贵气,我叹了口气,真是男人见了心碎,女人见了羞愧。
大约我盯的久了,凌维玥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心中大惊,这是……百年难得一笑。我连忙看向巴于和于不正,想看他们是否也见证这奇迹的一刻。却见巴于和于不正正在把酒言欢,根本没注意到这边。我叹息抬头,却见小狐狸看着我,对着我也是微微一笑,可是桃花眼中似乎还藏了某种意味,我抖了抖。
殿外的天气似乎有些寒凉,润儿把我的斗篷给我披上。
侍女们把新热好的酒呈上,今日的酒格外香,可惜我只能闻,不能喝,否则身后的润儿一定会唠叨一整天。
我已吃饱,只能浅浅品着面前的茶水。小狐狸问道:“听闻巴于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可是如此?”
巴于品着手中美酒,听小狐狸问他,便道,“正是如此,家中小妹比我小些,与云修倒是同岁。”
“不正家中也有兄弟姐妹?”
于不正拱手道:“我和维玥一样,是家中最小的儿子。”
“朕说起来,也有一个哥哥,不过年幼时便已夭亡,朕从小到大,皆是孑然一身,诸位从四海而来,与秦昭是兄弟之邦,朕唯愿诸国能和平共处,共享盛世。”
兄弟阋墙,何其稀罕?我脑中蹦出这样一句话,不过这不过是宴席要散的意思,我抚了抚压的有些褶皱的袖子,又抚了抚有些酸痛的右臂。
宴席散了以,我们跟着小狐狸出了殿门,今夜的风很大,且是分冷,我拢了拢斗篷,却见小狐狸将侍从递给他的大氅给我披上。
“云修有寒疾,不可受凉。”说着又让侍女拿来了手炉递给我。小狐狸又看了看天,又道:“今日风大,不若明日再回世子府也不迟。”说着,让人给我们预备了住所。
巴于听着小狐狸一段话目瞪口呆,我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是:我们也很冷呀,斗篷呢?手炉呢?”于不正拍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又没有寒疾,有什么好瞪的。”
我仰头看天。
我洗漱完准备睡觉之时,有人敲门,润儿开门,来人竟是凌维玥。
我披上斗篷,迎了出去,“凌兄,可是有什么要事。”
巴于和于不正也跟在后面,“怎么样,惊喜吗?”
我指了指药膳,“喜从何来?”
“虽说你伤还没好需要忌口,但你想想,此番你遭此大难,能捡条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你就知足吧。”
我叹了口气,“此番我去鬼门关走了一转,你们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牛头马面?”巴于好奇地问。
“黑白无常?”
巴于敲了一下于不正的头,“黑白无常是勾魂的,若是碰到,云修还能活着回来吗?”
“黑白无常倒是没有看见,”我调笑道,“只见到两个怪物,远看血盆大口,青色獠牙,金黄皮肤,雪白毛发......”
“那近看呢?”
“近看,原来是你们,失望至极。”
巴于黑了半张脸,于不正道:“我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看见怪物都不想看见我们。”
“不,他的意思是我们长的丑啊兄弟。”
于不正恍然大悟,“这是一语双关,我们走吧,本来还带了些药,可以让伤好的快些,现在用不上了。”
听到有能让伤好些的药,我连忙想拉住他们,阿龟已先我一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连忙作揖道:“见谅,两位......”
我连忙装痛苦状,声声哀鸣,终于让他们回头。
“算了”,巴于道,“若他死了,我们日后射猎嘲笑谁去。”
我厚着脸皮点点头,于不正无奈,“云修,三国皇子来帮你疗伤,有没有感觉到受宠若惊。”
我连忙点头。
“我的疗伤技术,至少可以让你少受三个月的苦。”
我精神一振,欣喜若狂,“真的?”
于不正拿出一卷布包,从中抽出十寸长,闪闪发光的银针。
我颤抖着嘴唇问,“这是用来?”
“替你舒经活血的,”他看着我颤抖的样子道,“放心,又不疼。”
我缩了缩,“于兄,从前未见你施过针呀。”
“这天下也没有几人能让我堂堂上梁皇子为之施针的......“
此时此刻,方才说的青色獠牙的怪物,真的像于不正。
我连连摆手,“于兄,听说施针施错了是会出人......命,救命啊。”
我惊声大呼,却发现于不正方才所施的针不疼,准确的说是毫无感觉,我称赞道,“于兄,好手法。”
“是吧?”
我点头。
“因为我还没施针呢。”
什么?
“救命啊......”
眼看着细长的银针一根根没入我的身体,又一根根拔除,说不上如何疼痛,但是心理上的煎熬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不容易全部拔除,我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确实好了很多。
正想道谢,却见于不正一脸狡黠的看着我缓缓地道:“巴于,动手。”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受了一掌,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体内的瘀血清除了,这体外的伤也就好的快些。”巴于嘿嘿地笑。
这个混蛋,他的一掌虽避开了我受伤之处,但掌力过大,我背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
我瞪着巴于。
巴于嘿嘿地笑,“于不正说的,他说若是我掌力过小,这瘀血难除,第二掌便不如第一掌你毫无防备之下的效果好,你说......”
我打断他,“你们出去吧,我让润儿给我包扎伤口。”
巴于愧疚的看着我,我看向他,冷冷的道,“你不要担心,明日本殿下未死,会登门道谢的。”
巴于脸上愧疚之意更甚。
却听润儿说,“殿下,你背上有血映出来了。”
凌维玥拉住两人的衣袖,“好了,让他包扎伤口,你们看他像有事吗?”
“阿龟,把门插插上。”
阿龟背过身,润儿小心翼翼地为我上了一遍药,又包扎了伤口,换下的纱布染红了铜盆中的水。我也疼的满头大汗。
这世上的话本只写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的故事,可曾写这些英雄,侠士若是受伤后又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我疼的龇牙咧嘴,彼时,我只觉得此生的痛都在此时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