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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看着手中的圆球，盯着远处的飘然而下的飞雪，赵芸砍了几分钟就放弃了破解这个圆球的秘密的想法。

也不知道李陵还好吗？虽然他已经贵为帝国的齐王了，可是他并不会武功啊，如果他跟自己一样遇到了刺杀该怎么办呢？

少女摸了摸自己腰间来自帝国武库的长剑，随手把那个圆球放到了一边，开始在营帐里翻来覆去的找齐了笔墨。

出门已经三个月了，赵云只收到了李陵的三分信，这一点也不像那个粘人鬼的风格，他可是皇室里有名的话唠，虽然齐王殿下外表一副禁欲的冰冷感，看不太出来他爱说话，但是这个人是最爱跟自己碎碎念的，从三岁开始就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跟自己唠叨着他的一天，很烦却也很让人想念。

军营里到处都很安静，只有隔壁帐篷那个万里觅封侯的疯子不时发出一阵兵书的朗读声，赵芸仔细一听就知道他在念着孙子兵法：包括他的队率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封侯梦，却都对他照顾有加，毕竟离家万里来戍守边疆的人都是勇士。

“真的是有点想他了。”把自己的行李翻成乱七糟的一片后，赵姑娘翻出了来自齐王殿下的问候，一共三封信十九页纸，信中絮絮叨叨写了很多东西，比如说蔚凌那个呆瓜终于鼓起勇气向云候求娶云小曦，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把那个姑娘娶回家了，再比如说，帝国至尊无双的齐王殿下自从赵姑娘走后就是孤身一人的处境，还有那他特意在齐王府陌上栽种的几支花开了，花开的很漂亮，让全长安的漂亮姑娘都围着齐王殿下的小花转悠。

赵芸读着信，脑海里浮现起了齐王李陵那张笑脸，笑得傻兮兮，却总是格外打动赵姑娘的心弦。

隔壁屋子里的那个人还在背着孙子兵法，真是不能理解几篇孙子兵法怎么能读的这么开心，就好像全世界都已经围绕着这片孙子兵法旋转了一样，一想到这里，赵姑娘也是有点羡慕起那个人了，而且有些略微怀念以前在长安城的日子了。

虽然已经有些记不清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但是记忆中总是有着那么一个不那么好看，也有点烦却总是离不开的人，她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蔚凌，毕竟平西候家的公子既是颜如玉也是真君子，风采偏偏冠绝长安城，自己也总是喜欢跟在他们哥仨后面，看着平西候的公子想象着往后余生应该怎么过，但上月接到哥仨的问候信，平西候公子的信也如同他的人一样风度翩翩，可翻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一股人间烟火，只有看了那个人特别絮叨的信件以后，赵姑娘笑的却是格外开心。

赵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信，帐篷中间支起的火塘将这个牛皮帐篷烤的暖呼呼的，红彤彤的烧水壶，红彤彤的煤炭以及赵姑娘红彤彤的脸，小时候的时光总是特别简单，只要让那个傻瓜不开心就可以让这个赵姑娘傻乐好久，长大以后的世界很精彩，齐王殿下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搅弄帝国风云，让皇帝、百官害怕着。赵姑娘也很厉害，这些年刺杀齐王殿下的人也全部折在了自己手里，她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拿着刀去威胁一个人畜无害的傻瓜呢，她这是主持正义呢。

赵姑娘放下了手里的几页信，将齐王殿下送给她的青钢剑拔了出来，这把剑很漂亮，如同一泓秋水，也可以当镜子用，赵姑娘看着剑面上的自己，虽然颜色无变，那双眼睛也还是一样的可爱，可是三个月来的吞冰卧雪，让她的皮肤已经不像是那个长安城内的赵姑娘了。

“也不知道那个傻子还会不会跟个傻子一样缠着我，跟我讲他一天的事情。明明是帝国的齐王，怎么还不知君不密则失身的道理呢，什么都跟我讲，也不怕我出卖他，真是傻子。”

赵姑娘托着头蹲在火塘前面，看着红彤彤正在燃烧的煤炭，心中思绪万千。

然后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英勇无敌天下无双的赵姑娘折在一个只会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傻子手里了。

赵姑娘看着眼前的这几页纸。

她也是上过学，读过国子监的才女呀。

她抓过几页纸，提笔写道：

齐王殿下，自长安一别，如今已有三月，甚是想念，却未知殿下安好与否，臣三月以来，深入不毛，擒得贼首，全赖陛下及殿下之洪福，然寒冬将至，蛮族云集于三关，臣恐事态有变，还望殿下无以小女子为念，以下是正文：如果我在抗争蛮族入侵的战役中死了，那请你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不准为我伤心超过三个月，因为戎马箜篌的将军死在战场上不过就是寻常事，第二你别挂念我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年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幸福，找个姑娘共度漫漫余生多好啊。第三：别让那个取代我的姑娘来见我，我喜欢你，我也爱吃醋，所以只要她站在我面前，我就不会开心的。

赵姑娘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就写成诀别书的信件，叹了一口气，人生有史以来，她想做逃兵了，就算她可以取尽三分天下颜色那又如何。

不对，那个傻子……

不对，他可是齐王啊，全长安城的姑娘都想把他骗回家的啊……

不对，本姑娘这么好看……

不对，长安城里那么多好看的姑娘……

赵姑娘拖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的蹲在火塘前面，她的头发正如一只猫咪一样慢慢炸开，与此同时那个读书声也慢慢停了下来，貌似自己这边翻东西的动静已经吸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了。

这一瞬间，从小就被齐王殿下嘲笑脑袋不好使的赵姑娘心里闪过了无数可能的结果和方案，看到这种情况，看了看自己满地的女生穿着，想了想自己的形象，只要他们一踏进这件帐篷，自己如论如何也在军中混不下去了。只因为自己是一个女生，这个该死的世界啊。

这一瞬间，赵姑娘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就想好却从来没有敢于实施的方案，她从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包裹，一个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用来离家出走的包裹，只不过以前是用来逃离齐王府，现在是用来回长安回齐王府罢了。

她风风火火的把一张盖有齐王大印，兵部大印，兵部尚书大印，太尉大印，平西候大印的调任文件摆在桌子上，用一块石头仔仔细细的压住了，然后将自己的铠甲穿上以后跨上青钢剑和长枪背上包裹，骑上了自己的大马，一路绝尘而去。三个月的等待实在太长了，她现在只想要用飞一样的速度回到长安城，每天在齐王殿下调戏民女前出现，用自己的青钢剑教这个目无王法的齐王做人。然后每天晚上边给齐王殿下的黑眼圈涂药，边听他唠叨自己下手有多狠，以及他如何用自己的王爵吓唬自己。

我回来了，齐王李陵，这辈子都要赖上你了，居然给自己调任信，真是个大傻子。

半个时辰以后，赵姑娘来到了附近最大的集市，她停了下来，在街角徘徊了好久，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她的包裹里有太多的玩具和武器了，却没有放食物。

当年她为什么没有放食物来着？赵姑娘摸着脑袋歪了歪头。

“啊，想起来了，当年全长安城都是齐王家的产业来着，自己只要在任何一家餐馆露面，哪里会差吃的。”赵姑娘可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呜呜的叫着，原来齐王李陵本来就是自己的致命漏洞来着。

赵姑娘看着大街小巷的美味，摸了摸肚子，现在还能扛得住，可是离长安城还有十天的路啊，自己该怎么办啊，都怪李陵那个傻子，天天跟我吹全长安城都是他家的产业，害的我落到了这个地步。

军营是肯定不能回去的了，自己刚刚放下那封调任信，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丢死人了，赵姑娘摸了摸脑袋，这些年被李陵嘲笑了好久没脑子，居然被他一语成谶了。

但她必须要弄点吃的了。

赵姑娘在身上摸来摸去，终于在一个口袋里翻出了几张印有齐王大印的纸票，那几张纸皱巴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传说中价值连城的齐王宝票，赵姑娘依稀记得这是离出长安城前的晚上，那个傻子偷摸摸的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在自己的口袋里放了这么几张纸，亏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呢，可是赵姑娘可是眯着眼睛哄着脸看完了全过程的。

那个傻子，我真的是挺想他的。呸，谁会想那个不好看，絮叨还特别贱的傻子呢，我是想念他的齐王宝票罢了，等回到长安城，本姑娘一定要吃垮他，以报今日之恩。

赵姑娘骑在马上半天也没有动弹，脸色变换着，却不知道周围路人已经投来了看傻子的眼神了。

赵姑娘站在一家商店门口，商店的牌子上印着齐王的徽章，一如垄断长安城的齐王商号一般，赵姑娘眯着眼睛看了那个徽章很久很久，也没有踏进那家店。

“这不是赵姑娘吗？您决定回长安城了吗？主子一直让我在这等你呢，说是不接到您，这辈子也别回去见他了。”

赵姑娘听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她抿着嘴转眼就看到了齐王府的大管家李同光，往日里胖胖的和弥勒佛一样和蔼可亲的大管家如今已经瘦的连颧骨都出来了，可见塞北风寒有多伤人了。

“不是，我接到调任信，要回长安任职，不是回齐王府。”

赵姑娘看着眼前相处了十多年的家人，特别傲娇起来，拧巴的都不像是赵姑娘往日的风格。

……

半个小时以后，脱掉全身铠甲换上长安最流行的新款齐襦裙的赵姑娘，眯着眼睛，皱着鼻子特别开心的跟着大管家、数十车的辎重、数百精锐帝国禁卫军踏上了回长安的路，齐王殿下将他最信任的人都派出来接赵姑娘了，无论是谁生在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特别在乎的人，无论她干了什么，骂了、打了、让你下不来台了，可你哭过一场以后，放完狠话还是会屁颠颠的去找那个姑娘。

沉没成本也好，爱情也好，这样哭过闹过却从来不会想要丢下你的姑娘总是最得人心的那一款。

夕阳西下，群星开始逐渐闪耀，一个离家良久的少年将军开始向着一个总是孑然一身的帝国王爷，慢慢移动着。

赵姑娘眯着眼睛看着那些街头巷尾的孩子们，虽然他们看起很笨，也没有长安城那哥仨的好看到闪烁的侧颜，只有寻常巷陌，百姓人家的点滴生活，管家挥了挥手，庞大的队伍慢慢开出了城镇，赵姑娘与老管家静静的站在那里。

一个四岁的男孩与一个三岁的女孩，手牵着手，从街头跑到巷尾，又从巷尾跑到了街头，像极了当年还是小屁孩的将军和王爷。

李陵当年为什么就牵了我的手呢？他那么小就喜欢上我了吗？

赵姑娘踢了踢马肚子，满脑子的无聊瞎想，漫无目的走在渐渐变黑的城镇里，一处处的灯火逐渐熄灭，星光却也越来越亮，一阵冷风吹来，赵姑娘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抬头看着那片瑰紫宁静的星空，如同李陵第一回牵起自己手时的情景一样。天下第二的齐王殿下不想做孑然一身的孤王，他离不开自己；但志在天下的赵姑娘何尝离得开这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傻子李陵呢？

二十多年，齐王一步步遥控着天下风云，少年将军也一步步见证了他的所有，荣辱兴衰也好，叱咤风云也罢，从幼年太子到少年皇帝再到青年齐王，李陵与赵芸见证分享了一切。

“李陵。”

赵姑娘笑了

“我要回家了，回到那个傻子身边。除了我谁也不许欺负他。”

赵姑娘笑的格外开心，心情愉悦极了。

本姑娘这么好看，我就算打他了，他也舍不得丢下我的，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我呢。——赵姑娘特愉快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