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草树,古道苍惶。
马车自地平线缓缓驶向京都,一路扬起的黄土在马车周围肆虐的舞着让马车平白的增了几分沧桑。
“先生,再过三日我们就到京都了。”马车内一个清丽明媚的姑娘轻声唤了唤在一旁端坐着闭目养神的“男子”。
“男子”抬起眼,一双烟灰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轻轻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对姑娘打扮的半大少年温和的笑了笑。
言和瞧着宫九栾扮成男子天衣无缝的模样就扯了扯头上挽的发髻。
“先在这儿歇歇吧。”她道,清润的声音仿若山涧清泉如风拂面竟是出奇的好听。言和喏了一声便出去吩咐。
“春风姐姐,先生吩咐先在这里歇会儿。”他看着正赶车一身黑衣面目冷峻的少年便笑嘻嘻的叫她。许春风的身子因这一声姐姐猛地一僵,她随即便停下马车转头对着言和恨恨的磨牙,“死丫头,说了多少遍了,出了乾虚阁不能叫姐姐。”言和挑了挑黛眉,眼底的戏谑消了大半,闭目养神的宫九栾满脸的无奈,不由得出了声:“好了言和,外面不比家里,春风身为堂使男儿身更方便些,还是顺了她的意吧。”
气氛开始凝滞,许春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言和他最是忌讳被除了先生以外的人称作女孩子,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言和这么固执的掩饰自己的性别,宫家和乾虚阁都有人问过他,可他总笑嘻嘻回一句“老子天生丽质你们管得着吗”,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回先生跟前端茶倒水。
“春风,我吩咐的宅子准备好了吗?”宫九栾不经意的瞄向一个方向,眼神突然晦涩不明。
许春风恭敬地回道:“来之前都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好了,老爷子不放心您来京都特地在这边儿给您安排了人手。”
提及老爷子,宫九栾又笑了,“父亲总是这么爱操劳,不过……”他顿了顿,敛起了嘴边的笑,“京都这边儿的事还是把宫家摘出去吧,万劫不复的事我自己就够了。”
言和刚要开口,突然感觉到周围的异样,他眼神骤冷艳丽的明眸似拢了碎冰,一抹杀意从眼底浮出。许春风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当即心神领会不动声色的覆上言和放在腰际的手,言和压下心中的暴虐,转眼间又是笑靥如花。
“呦,这哪来的小美人儿啊让大爷们好好瞧瞧。”前面突然走过来几个不怀好意的壮汉,贪婪的目光直直的在言和身上游离。言和娇躯一颤,使劲的往身后男子的方向缩去,眼角还含着泪花。许春风见状,嘴角一阵抽搐,连带着眼皮也不由自主的狂跳,她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那几个不知死活的蠢货,清冷的眼底无半丝情绪。她身后的主子慢慢的走下马车迎光而立,灿烈的艳阳投了一身的光辉。她一袭广袖儒装,一头乌发被翎冠高高束起,浅色的长眉入鬓,一双烟灰色的眸子似布着浓雾,如玉的姿态看呆了那几个打劫的土匪。
宫九栾抿起微微泛白的薄唇,嘴角立马扬起好看的弧度。
“几位这是,打劫?”她含着笑意紧盯着还在痴迷的土匪,眼底滑过冷意面上却依旧温文尔雅
“咳咳,对,大爷今儿来巡山正好碰上你们几个不长眼的,识相的跟我们回山寨,要不然……”为首的一个土匪摸着下巴,眼睛不住的在他们身上游离,眼里的贪欲不言而喻。
“走吧。”宫九栾吐出两个字便自顾自的朝一个方向走去,言和亦步亦趋的跟着,许春风拉着马车也跟了上去,只有那几个土匪目瞪口呆的看着,随后脸上露出喜色:这么识趣的人肯定能让寨主喜欢,说不定他们也能沾点油水。
“先生,这寨子……”许春风回头看了眼还在做梦的几个土匪,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凌厉了许多,宫九栾轻声笑笑,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许春风懂了她的意思,便收了凌厉又换上漠然,言和在旁开心的笑着,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那模样说不出的媚惑动人。
土匪头子大喇喇的半躺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沐浴光辉走来的几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热切。踏步走来的男子逆光站定,恍若仙人坠于凡间,她脸上的笑温润的似煦阳高挂可那通身的气质却冷彻心扉,玉人略微垂下眼睑,言和就抱着拳头问了一句:“全部?”
“留一个。”
正当众土匪一脸盲然之时,言和心底的杀戮彻底的释放出来,他脸上挂着嗜血的冷笑挨个割了他们的喉咙,纤细的身影极速的穿梭在人群中散播着恐慌。许春风跟在宫九栾身旁,浑身的戒备,那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土匪头子瞪着眼颤声呵斥:“你,你你敢动老子,老子让你不得好死……”
“呵,不得好死,该死的早就死过了又怎的不得好死呢?”宫九栾走到他身边略微探了探身子,一张脸就这么露在了土匪头子眼前。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看的土匪瞬间如坠冰窟。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像阴暗的漩涡设下温柔无害的陷阱等待着将每一个试图窥探秘密的好奇猎物吞噬,一层浅浅的怜悯带着神明的光芒和神秘,轻而易举就把恶毒掩埋。
“宫,宫……”他颤着牙关哆哆嗦嗦的直冒冷汗。
宫九栾仿佛不曾察觉到土匪的恐惧,笑着问道:“让在下不得好死?你可知,我是谁?”微翘的余音让那土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宫,宫先生,宫先生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先生饶命啊。”
“别叫了,先生说留你一个。”言和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脸嫌恶的看着他说。
宫九栾摸着自己的眼,身上萦绕起莫名的悲戚,她说:“宫先生?对啊,在下宫九栾,宫家老幺。”说完,他拂袖转身。许春风皱了皱眉心里暗叹了口气,支使着言和带走跪在地上的土匪头子。
“先生,这寨子怎么办?”许春风问道。
宫九栾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