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若疏妹妹已经成了宫九栾了。
“我道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宫先生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若疏。”他笑着,可即便是笑,也掩盖不住他浓重的哀愁。
宫九栾听了他这话,略微有些失神,沈丘鸣自知勾起了伤心事,就放缓了心态,抬手覆上宫九栾的头,然后轻轻揉了揉。
“不管你是楼若疏也好,宫九栾也好,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没有变过。”
他轻柔的声音仿若一根羽毛落在宫九栾死寂的心潭,它悄悄拂过瞬间带起了一串儿的涟漪。
“但我们都回不去了,这让我怎么办,丘鸣兄长,我们都回不去了。”沈丘鸣伸出一只胳膊环住宫九栾,宫九栾已经压制不住自己这些年来的苦苦煎熬所带来的梦魇,于是伏在他怀里失声哭了起来。
许春风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打扰,便独自出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这三个人都背负着不可言的滔仇恨,他们太苦了,就算平日里如宫九栾这般风光无限,但夜里也是不知道多少次的噩梦缠身。
外头总有人宫九栾是恶人,可她若不是恶人哪能活着走到今。即使宫家允诺庇护宫九栾一辈子,可心里已经血迹斑斑的行尸走肉怎么能安心的活下去。
等宫九栾哭够了发泄好了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埋在沈丘鸣怀里,她从他怀里起来,红着眼眶:“我失态了。”
沈丘鸣心疼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没关系,哭出来也好,总比憋在心里什么都不了要强得多。”
言和从一旁拧了毛巾递给宫九栾,宫九栾接过来,然后走到一边调整,将位置让给了言和。
他面带胆怯地看着沈丘鸣,这个哥哥言和记得只见过几面,他生下来身子就不好,为这个镇国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了他这条命,后来有个游方道士沈公子命里带煞,府里太贵气,两方相撞公子受不住,要想平安地活下来就要送到外面养着。
尽管镇国公不相信这种言论,可时间一长,儿子不是多病就是遇见意外,镇国公这才没办法,忍痛将幼子送到了自己的故交那里,往后便只能每年探望一次,沈家两兄妹也一直都惦念着幼弟,即使相见时间非常短暂,但一点都不妨碍沈丘和对哥哥的崇拜。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送居然救了他的性命,陆域明坑骗镇国公一家,致使一家老都死在沙场,而沈丘和因为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过面,所以也没人记得起他。后来他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赶往出事的地方,可就算是他赶到了,看见的不过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就在沈丘和万念俱灰之际,已经成了宫家幼子的宫九栾和宫家大爷却突然出现,宫九栾一眼便识得他是沈家养在外面的幼子,便忍着悲痛捡回了他一条命。
再后来,沈丘和这个名字也同楼若疏一样不复存在,更名为言和。
言和是个苦命的孩子,宫九栾一直都知道。
甚至他敏感害怕到苦修了缩骨功,将自己易容成女孩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守住这个沉重惨痛的秘密。
这五年,言和一直都把宫九栾当作是自己的至亲,因为只有宫九栾才是将他捞出黑暗的神明。
此时沈丘鸣见自己的弟弟这般看着自己,心里也是止不住地开始钝痛,他看着活生生的尚且意气风发的言和就想到帘年的自己。沈丘鸣现在异常的庆幸。
幸好,他还好端敦存于世间。
“丘和长大了。”沈丘鸣,看着言和的目光中有着欣慰和欢喜。
言和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干脆利落地断裂,他一头扎在沈丘鸣怀里嚎啕大哭。
沈丘鸣一边抱着他,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兄长,兄长,我好想你,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上次我们发现了你的私印之后有多么开心,可是却一点儿都找不到你在哪里……”言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着,泪水鼻涕沾了沈丘鸣满怀,沈丘鸣抱着言和的手臂紧了紧。
听着血脉至亲的哭诉,沈丘鸣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他微微抬了抬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掉在言和的头上。
宫九栾站在窗边背对着那两人,她突然间想起了被自己一直揣在怀里的白玉扳指。
她将扳指放在胸口的位置,好让它时时刻刻都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原先宫九栾都是一直戴着它的,可自从带了祁慕白出来便事情不断,她怕扳指损坏便没舍得再戴,便一直都放在胸口。
毕竟这是楼倾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就算楼倾华不在了,可宫九栾每次看着它都能想起父亲伟岸儒雅的身姿,感受着扳指残留的余温,好像他还活着一般让人心安。
宫九栾将手放在胸口,手指下是跳动的心脏和一块的凸起。
“父亲……”她喃喃自语道。
言和总算是缓过来了,这时候承煌也抓药回来了,许春风去厨房煎药,承煌则进了屋听宫九栾吩咐。
“方才来的时候没姑上瞧仔细,周遭可安全?”宫九栾问道。
承煌:“都看了,周围没探子,也没瞧着可疑的。”
宫九栾蹙着眉,总怕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人又没了,于是:“把故楼的洒来,守着这四周,就算是有一丝风吹草动也斩草除根。”
承煌初听见故楼两个字还微微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调动故楼需要楼炽或者您的亲令,先生?”
宫九栾:“待会儿你回王府拿我的印章过去。”
承煌点头称是。
“对了,丘鸣兄长不能露面,这些要一直待在这宅子里,你和言和一同留在这儿,不用回王府了。”宫九栾往沈丘鸣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吩咐承煌。
承煌没有异议。
……
等哥俩儿的话完了,宫九栾便过去,对两人:“殿下那边儿需要我顾着,所以不能留在这儿照顾兄长,我把言和和承煌留下陪你做个伴儿。”
沈丘鸣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言和了声“好”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弟弟也丢失了成为自己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