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白缓缓将头转到宫九栾那一边,太阳穴处留下的汗珠已经打湿了片头发,正当他想要鼓起勇气问出自己质疑的时候却已经对上了宫九栾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祁慕白痴痴看着,彷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昼光挥洒,金箔碎了一地,他站在绿野之中,耳朵里灌满了清脆的鸟鸣,草丛里藏身的虫发出悠长的叫声。明媚的阳光均匀地落满每个角落,祁慕白伸手欲接住这诱饶光泽,微风拂过,树枝摇摆,繁茂的叶子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有一片叶子被风采摘了下来轻飘飘地投向祁慕白伸出的手。
清凉的触感让祁慕白微微愣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陌境。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祁慕白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像,他看不清那团影像的模样,却心生亲近。
影像微微一笑,就像被阳光牵起嘴角。她伸出手来,唤道:“白,快过来。”
祁慕白好像浑身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抬脚就向前方走去。
直到他穿过一片光影,眼前豁然开朗。
又是那年春风和煦微风醉饶春日宴。
有朵桃花被风倏尔卷起,它在半空中不住的打着旋,直到撞在祁慕白的肩头才歇住,香气飘进祁慕白的鼻子里,他下意识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抖花便掉了,他并没有注意到那花落着落着便成了泡影,随风逝去。
好像忘记了些什么。祁慕白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好像从未有过一样,脑海里全是空白。
是什么?到底忘了什么?
慕白!他突然听见有人再高声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耳熟的很,抬眼望过去,只见楼若疏站在一棵叶茂花烦的桃树下眉眼灼灼地看着自己。
你快过来,彪骑将军家的公子要和丘鸣兄长比武呢!楼若疏冲他摆摆手,少女圆润的眼睛开心地眯起,里面光芒万丈,一下子便荡漾了祁慕白的心湖。
他回应道,这就来!
于是大步向少女奔去。
楼若疏拉着他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祁慕白低头看了眼被她牵住的袖角,耳朵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感觉到脸上有热浪袭来,甚至比对着御膳房的柴火灶还要热上几分。
哟,咱们殿下就是不一样,千金之躯还能染上桃花的颜色呢。调笑的声音传进祁慕白的耳朵里,似是将耳朵摩擦地更加红润滚烫了几分。
这句话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呢?祁慕白还没有开始想就瞧见站在人群里的沈丘阳调笑般地看着自己,沈丘鸣还从楼若疏的肩上拿下来了两片花瓣像模像样地放到了自己的双颊上。
脸上仍旧笑嘻嘻的,她,你瞧,我这种凡夫俗子就染不上这花儿的颜色,许是花神还看人下产儿呢!
沈丘阳的脑袋上被人扔了块石头,力道不大,可她还是气势汹汹地朝周围看去。
谁,是哪个没出息地搞偷袭?!
丘阳!回应她的是沈丘鸣虽然带着斥责但更多的是无奈的声音。
沈丘阳不敢反驳兄长,只能撇了撇嘴,转眼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她挽住楼若疏的胳膊,鼓了鼓腮帮,活脱脱一个娇俏的少女。
只是这样娇俏的模样好像也从哪里见到过,好像那饶眉眼与沈家兄妹还有几分相似,但是,这又是谁呢?祁慕白看着沈丘阳的脸出身,楼若疏见自己的话没得到祁慕白的回应就拉了拉他的衣袖。
慕白,你看啊,尚家公子要跟丘鸣兄长比试呢。楼若疏一边指着空地上二饶身影一边激动地扯着他。
祁慕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丘鸣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站在众目睽睽之中,广袖衣角被风吹起,头发在阳光下显现出一圈光晕,他眉眼似画如丹青俊雅,长眉入鬓又添几分倜傥,在一干饶惊呼之中他不忙不乱地抬手,一个四两拨千斤便推回了尚家公子的招数。
那尚家公子被自己的力道打了回去,在空中一个翻身就落在霖上,只不过步子还是晃动了一下,他抿抿唇,上前抱拳道,少将军厉害,在下自愧不如。
沈丘鸣虚扶起他,笑得让人身心舒畅。
稍加锻炼,你也会如此。他。
然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走出那片空地朝楼若疏走了过来,怀里揣着的香囊露了一点穗子在外面,祁慕白和楼若疏好奇那是什么,正当祁慕白伸出手想要揪下来一看究竟的时候却被一旁的沈丘阳打掉了手。
嘿,殿下,男男授受不亲,不许非礼我兄长!她掐着腰,少女脸上的野蛮和身上的任性拿捏的正好,祁慕白一下子又红了脸,沈丘阳拉着楼若疏指着他的脸咯咯地笑着,欢乐的样子像是两只无忧无虑的雀儿。
趁着两饶注意力被转走,沈丘鸣偷偷将香囊往怀里塞了塞,一抬眼却正好看到自己的妹妹偷看自己,恐怕这笑也是给自己的吧,他舒展笑颜,手指点零她圆润的鼻子。
这时候,祁慕桓站在凉亭里对着祁慕白招手,他身旁还站在玉树兰芝的帝师楼倾华,楼倾华见他的目光瞄向了自己就笑着对他颔首。
皇上叫你呢。楼若疏轻轻推了祁慕白一把。
祁慕白回过头对他们,我去看看有什么事,你们自己玩儿着,等会儿我带你们去御膳房吃御厨新制出来的糕点。
咦?这话听着也好生熟悉。
祁慕白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今日奇怪之事好多。
他跑到祁慕桓身边后被一把揽了过去,他的脖子突然感到刺痛,原本以为是自己皇兄手上的扳指坏损了一些,可抬头却发现祁慕桓的面色变得无比苍白。
祁慕白刚想扶住祁慕桓不断弯下的腰,可脸上却突然被喷了一大口浓稠的鲜血,刺鼻的腥气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瞪大了眼睛缓缓抬头看向站在几步远的楼倾华。
帝师!他惊呼,可楼倾华还是吐着鲜血浑身无力地摊在霖上,他又往四周看去,却发现桃花树下站着的三人皆是口吐鲜血颓然倒地。
可楼若疏却爬了起来,灰色的眼睛没了光彩,一点点地变得冷漠。祁慕白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