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卯时将至。
我军将士整休一个时辰。山林瞬间陷入寂静,可对面的营帐中偶有人影晃动,时有兵刃相击之声,更有叫嚷之声。
韩仕源见此,顾虑没了,高兴的合不拢嘴,笑嘻嘻的递给我一块烤肉:“多亏军师,难怪田将军一再叮嘱我,要多问问军师您。”
我心中苦笑,被逼着生出的智慧,面上故作高深:“田将军抬举。”刚要咬上烤肉,眼前一个身影掠过,手里哪还有烤肉。
酒公夺过烤肉,连个眼角都没给我,自顾一口酒一口肉的好不痛快。
我对酒公如此行径,只能无力的妥协,倒是韩仕源看不过去了:“你这老头怎么还抢啊。”
酒公吃的满嘴油腻,末了见他痛快的用衣衫一抹嘴巴,也不管留在衣袖上的油污,满不在意:“你的军师都没说啥,你急啥。”
韩仕源沉下脸,他对毫无前辈风范的酒公,非常的反感,可又不能拿酒公如何,只得轻哼一声,不再理会。
也难怪酒公会来嘴边夺食,实在烤肉太诱人。奈何僧多粥少,众将士要想吃到,最后都以划拳决定。韩仕源能得那名一小块,估计全赖将军之名。现在若是有人想偷一块肉吃,那就是跟整个军营作对,酒公自然也就不触霉头了。从我处下手算最直接最方便的。
酒公舔着红脸道:“小子,小老儿去抓几头野猪过来,你再给烤烤。”
这话不轻不重,但周边几人都听到,个个满眼期待。我嘴角抽搐,敢情把我当厨师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坚定拒绝。
酒公不死心,忙商量:“要不我现在就把那个谁给抓来。”
“您老不是不管朝廷事嘛。”我双眼微眯,阴恻恻的说道。
一句顿时把酒公给噎得不轻。想我让他保护陈忠,以断酒为要挟,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如今竟主动要掺合进来,早知如此,我何需花费那些个精力,又是发传单,又是唱歌,又是烤肉诱惑的折腾。
酒公尴尬的轻咳数声,最后摆摆手:“我……我的确不管朝廷事。”说罢,拎着大葫芦,摇摇晃晃的走开。
韩仕源甚为可惜,喃喃道:“可惜可惜。”
我明白他可惜啥,说道:“金三昆已是网中之鱼,又何必多生枝节。”要让酒公办事,背后又是我忙里忙外,老子不干。
“那卯时?”
“依计行事。”
离卯时越来越近,忽有传令兵急报:金三昆带着部下在南边缺口突围。
最后通牒犹似压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刃,让未降将士变得更为急躁,只要稍有触动,便会引爆。如今对方军心溃散,留在金三昆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眼瞅着卯时将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逼得他狗急跳墙喽。
金三昆选择南边突围,正中我下怀。围而不攻,但攻时也需留一线生机给敌方,那样敌方一心只顾逃跑,而不会拼死反抗。
那么,现在就剩收网了。
南边皆是密林,他们若要回皇城,只有一条路通往皇城,这条路必经之地便是如今我军驻扎的天门口。但是我才不会傻乎乎的等着金三昆撞上来,万一他破罐破摔就此落草为寇,那就不好办了。况且大军奉令南下御敌,已在此耽搁一些时间,更也不允许我守株待兔。故在金三昆南逃的林中设置了些陷阱,陷阱只多不少,管够。
韩仕源收拾残局,将金三昆营中士兵进行统一编制,重新整顿,大军先行出发。
韩仕源将活捉金三昆的任务交给了我。我自领命行事。
金三昆突围之时,预先留守在林中的士兵们一一开启陷阱。待我到达抓捕区,天色蒙蒙亮,一处人马同行痕迹尤为明显。残枝断草,地上泥泞,马蹄,脚印纷繁交叠。
我循迹跟上,很快,一枚箭矢插于树干之上,树下横七竖八躺着数名中箭士兵。查看之下,并没有金三昆。
忽从不远处传来碰撞声,我疾步赶去。一路过去,皆是触动陷阱,或死或伤的人。
而此刻,金三昆斜执长戟,神清紧张的看着周围。在他周围的七八个将士害怕畏缩的持刀防范着。
“他娘的,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打独斗。”金三昆狂躁的朝林中大喊。
曾经荀卿教我打猎最省力的方法,用迷烟迷晕动物,待动物彻底丧失行动力,猎人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当然,用迷烟之法需要地理条件,比如现在就很合适。
金三昆等人正好处于低洼处,四处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非常适合迷烟集聚。迷烟更不会被风吹散。
我发出夜莺啼叫,通知林中士兵启动备用方案:迷烟。
不多时,迷烟四起,渐渐的朝金三昆处聚集。
金三昆嘴上大骂,一手努力挥散着眼前的迷烟。
“将军,不好,这是迷烟……”话音未落,数人皆觉浑身麻痹,刀剑纷纷脱手,身体逐渐瘫软在地,不能动弹。
金三昆两手握着长戟,强撑着不倒,可终抵不住药效,随着长戟倒地,他无力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