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她别在腰间的那只短笛,那是十日前刚刚用红皮松木手工削成的。书上说,这是特产于北燕都城——尚都的一种独特树种,南陈境内绝难见到,她能用此木削成短笛,至少说明他们近日去过北燕尚都。
后来听钟二叔提到失镖一事,那伙儿劫镖的匪徒,躲在北燕的深山密林之中,人数众多,除非动用官兵,否则不可能将其剿灭。我猜想他们大约与北燕官府中的人有些关联,故意用言语试探,她就言辞闪烁。
再后来,我暗示他们的身份,她却未加辩驳,这不是更加确认无疑了吗?师父你想,什么人担得起‘北境主人’这样的称号,我想那一定不是一般人,或许就是北燕的皇帝,雷旭自称是他的家仆,又身怀武功,也许就是御前侍卫也未可知啊。
多少年来,北燕南侵之意从未稍减,如今屈尊降贵,以皇室之名投帖来拜,大约是听闻镇远镖局‘天下第一镖’的名声,想笼络咱们,来日攻城略地时,以为内应。若果真如此,这样的礼,咱们怎么敢接呢?”
“嗯,不错。”方定山一面听,一面不住的点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管他是皇帝也好,侍卫也罢,北燕这趟浑水,还是不沾为妙。若被官府知道镇远镖局与北燕官家有瓜葛,那就麻烦了。”
沈云飞提到的北燕,是雄踞于北方的政权,虽不是蛮夷,也多少带着些游牧民族的血统。
当年大夏朝的末代皇帝荒淫无道,惹得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北燕趁机南侵,曾一度占据长江北岸的大片领土。
后来,南陈兴起,取代大夏,在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与北燕划江而治。
直到二十年前,南陈皇帝任用沈君浩为征北大将军,耗时三年,历经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才将国界重新推回到长城沿线。
如此说来,南陈与北燕是敌国,镇远镖局既处南陈境内,当然不该与北燕政权有任何往来。
事实上,沈云飞料想的一点不错。投帖来拜的‘北境主人’正是北燕皇帝白鸿诺,自称家仆的雷旭,现任千牛卫参军一职。千牛卫专司皇帝近身护卫之职,说他是御前侍卫也不为过。至于拜访的目的,恰如沈云飞所言,正是为了结交笼络,以备来日之需。
马车自镇远镖局的大门口驶出,刚转过街角,就被雷旭喊停了。
他转过头,望一眼坐在身旁女扮男装的“胞弟”道:“公主,属下还是坐回到车架上去吧。”
原来,这“雷二公子”压根不姓雷。她叫白千千,是北燕皇帝白鸿诺的胞妹。北燕礼法不甚严格,所以“千千”二字,既是她的闺名,又是她的封号。
沈云飞料事如神,他把一切都算准了,却独独没猜出“雷二公子”究系何人。直到此刻他也未想通,一个御前侍卫外出办差,为什么要带着自己的妹妹同行呢?
白千千正把弄着腰间的短笛想心事,对雷旭的话充耳未闻,直到车夫依言将马车停下了,她才恍过神来:“咦?怎么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