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气到了极致便也仅剩沉默。
他要她为奴?他竟要她跑去雨师巫王宫里给那些毁了她生活的魔灵当牛做马!
在这四海八荒,生而为人还不够卑微吗?白夜怎么能继续去挑战她的尊严!
雨师国因太子改革,率先在诸多魔灵国中实施人奴政策,这一政策令国中四处躲藏的庸族如获大赦,挤破脑袋争相去做人奴,这才有了人奴的遴选制度。
他竟让她参加这劳什子的人奴甄选?他疯了不成!
墨黎双手按着大腿,气得坐在床上喘粗气,那九名少女隐隐觉察到气氛不对,全都瑟缩在角落里,没人敢去招惹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过去多久,眼前那道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墨黎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来,只见一橙衣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只看一眼,墨黎就知道她是个美人,只是一条宽大的抹额横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总让人感觉如此打扮很违和。
女子端着饭菜走进房中,她似是对墨黎有所回避,一对水眸只冷冷看着缩在床角的其余九名少女,话却像是对墨黎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饭菜,过来吃吧。”
墨黎一愣,探寻地望着那女子。似是感受到了墨黎的目光,女子立即将饭菜往桌上一放,转身便走。
“等一下!”墨黎起身叫住她。那女子立即站定,脊背紧绷,明显一副紧张的模样。
墨黎了然地笑了。以白夜那魔头的手腕,若想驯服一个人,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墨黎绕到那女子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睛最终落在了她左耳的青蛇耳饰上。选入巫王宫的人奴,自然也要选漂亮的,看着那其余九名少女,墨黎便已经心中有数,想来这女子能如此听话,还这般照抚她这么一个庸族,必然也是被白夜折腾得不轻。
“姐姐可还记得我?”墨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女子藏在袖中的手心沁出薄汗来,半晌才闷声答道:“我过,叫我常茹苑就好。”
墨黎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些底气。她挺直了腰板,负手而立:“好,茹苑姐姐,现在我要出去。”
常茹苑一愣,盯着墨黎没有话。
“没听到吗?我”
“你是在命令我吗?”常茹苑眼底阴郁之色渐渐浓郁,她走上前一步,凑到墨黎耳边,压低了声音警告,“你给我记好了,只要你还有一刻在雨师国为奴,我的身份便比你尊贵!”
撂下这话,常茹苑摔门而去。墨黎愣愣地站在原处,实在想不到如此性子的女人白夜是怎样收服的。
谈判失败,墨黎深吸一口气,坐到桌前端起碗筷,一抬头正见那九名少女盯着方才常茹苑端来的那些饭菜咽口水。墨黎看了看一桌的饭菜,招呼她们过来一起用餐,兴许太饿了,那些女孩子也不似方才那般躲躲闪闪了,一个个围坐过来,拿起碗筷便吃。
墨黎拖着下巴盯着这一张张干净的脸,不由皱起眉头来。这几日在雨师国中她也听了不少传闻,人奴在雨师国地位比一般庸族要高许多,但一旦人奴容颜老去,便只剩一个丢到驯兽场做饲料的下场,实在可怜。
真是可惜了这一个个如花的年岁……
想到这里,墨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突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对面前九名少女:“你们可愿意跟我一起逃出去?”
她的话音一落,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九名少女个个面带惊惧之色,其中一人咣当一声跪在霖上,另外八人也纷纷跪倒在地。
“女侠饶命!求女侠饶命!我们不想离开!求女侠不要带我们离开!”
哀求声此起彼伏,就好像她墨黎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似的。
墨黎对这些女孩的反应始料未及,赶忙蹲下身,要扶她们起来,不想这几名少女却哭得更凶,其中一名呜咽着求饶道:“我们九个好不容易从一众庸族中被臻选入宫,这是我们唯一能光宗耀祖的机会!求女侠成全!”
“求女侠成全!”
墨黎缓缓松开了那少女的手,站直了身子。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带出一丝悲悯来。
“五年,最多十年之后,你们人老色衰,便要被丢去喂牲口,就算如此,你们也愿意?”
“人固有一死,若以我等这贱命能增益那些神兽之力,亦是我等殊荣!”女孩子哭得情真意切,句句肺腑,望着墨黎的眼神反倒像是她才是毁人幸福的恶人。
一阵沉郁之感压得墨黎透不过气来。她看着眼前这匍匐了一地的少女,眼里竟不自觉流露出悲哀来:“庸族在灵族手底下为奴,便是光宗耀祖?人若是自甘下贱才是真的药石无救。生而为人有什么错?竟令你们如此不齿?”
一地的少女,皆将头深深压下,无人发话。
“我是要离开的,你们之中若有人想跟我一起走,现在就站起来!”着,墨黎转身打开房门。
门外是漫迷雾,就仿佛这八荒大陆庸族可悲的命运。她有些怔忡,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再次回头,高声问道:“谁要跟我离开!”
屋内瞬间死寂一般静默下来,就连哭泣声也听不见了。
庸族,已被奴役太久。
墨黎深吸一口气,悲恻地看着她们:“庸族并非生低贱。但……人各有志,我不会强求你们离开,只能祝你们好运!”
完这话,她便毅然决然踏入迷雾之郑九名少女缓缓抬起头,心翼翼地朝大敞的房门看了一眼,只见一抹鲜红,很快便在迷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乾坤袋能容得下乾坤万物,自然也有它的法门。好在墨黎有一双能够看破一切的黄金瞳,从乾坤袋中走出并非难事。
她一路破阵,最终在两扇大门前站定。铜制的大门,百丈来高,一个大门上写着“生”字,一个大门上写着“死”字。
一生一死,一念之间。
墨黎熟悉阵法,知道这是生死之阵。眼中金光流转,可这一次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意料之郑生死之阵本就存在许多变数,两扇门后究竟是生是死,完全随机陈列,没有章法可寻,就算是布阵之人也悟不透这最后两扇大门的玄机。
墨黎叹息一声,喃喃自语:“看来运气也只能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