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起来，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宁愿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亦不肯相信那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阿娘对司洛是这样，沈熙晨对阿珍是这样，沈熙寰对阿青亦是这样。

如若他们当初都肯信上那么一些，很多事或许便会不一样了。

阿青苦笑：“如今我已身死，是非对错不必再纠缠了。我要走了，快一些兴许还能在鬼族见一见我那可怜的孩子。”

“阿青，你别走。”沈熙寰一下站起身冲到阿青身旁将她拉住，哭道：“求你了，别走。”

阿青将他的手轻轻拂开，笑得那么决绝：“你是要我连灵识都消失么？”

远处传来的鸡鸣之音叫沈熙寰怔在原地，终还是缓缓将手松了开，蹲下身子扯着头发痛哭起来。

阿青转身往远处飘去，她没有回头，我们却清楚听见她的叹息。

她道：“熙寰哥哥，如有来世，唯愿再不与你相遇。”

直到阿青消失得看不见了，二郎这才抬头望着远处，叹息一声：“事情变成这般模样，我，亦是难辞其咎的。”

“此事怪不得你，”凝露拍了拍二郎的肩，劝道：“要怪就怪那颗莫名其妙乱跑的红痣，这才害了几条人命。”

“不是莫名其妙。”我蹙紧了眉：“你们可还记得阿青说过的那个小太监？”

“嗯。”凝露点点头：“那小太监怎么了？”

“此事，同他脱不了干系。”

“姐姐，那小太监也是好心才出了这主意，你怎怪责到他头上了？”

“阿音说得没错，那小太监有问题。”二郎思索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既然他身上有果子，饿急了为何不吃果子，反倒要来厨房偷食？”

“没错，阿珍的痣跑到阿青耳后，极有可能是因着吃了那果子。”我点点头：“况且阿青说过，她本是知晓此事不能说的，却不知为何对小太监说了出来。我想，那小太监身上恐怕被人施了真言术。”

“我立马派人彻查此事，定要将那个设计陷害阿青小太监揪出来。”沈熙寰听我们这般一说，站起身咬牙恨声道：“我若不将他碎尸万段，便枉为人族之尊。”

“陛下，此事急不得。”我见沈熙寰要往楼下去冲去，赶忙将他拉住：“你想想，阿珍和阿青不过是两个小厨娘，自小在宫中生活未与旁人结仇，谁人会害她们？”

“你这是何意？”沈熙寰蹙眉望着我：“莫非你要劝寡人饶了那个小太监？”

“非也，”我摇了摇头：“我不过是猜想着，那小太监的要害的应该不是她们。他的目标，应是你和宣文王。”

“此话怎讲？”沈熙寰急急问道。

“陛下好生想想，区区一个小太监背后若没有人撑腰，哪敢这般做？”

“此事定是太后指使的，哪怕父皇和母妃已经离世，可她依旧耿耿于怀，不断扶持母族打压于我。”沈熙寰眸中冒出熊熊火焰：“况且她的母族势力如此之大，除了她还有何人有此胆子？”

“我不敢肯定此事同太后有没有干系，但我敢肯定，此事定有旁族参与其中。”我对沈熙寰解释道：“若是普通果子，如何能有这般法力？”

“那些作祟的妖魔鬼怪和修道门派亦可有此等法力，姐姐怎就肯定是旁族做的？”凝夕问道。

“因着真言术，凡人之躯是施不出的。”

“倘若如姐姐和陛下所言，太后和旁族两方人马都有份参与，恐怕太后背后不止有个强大的母族，甚至还有......”凝露担忧的看了一眼沈熙寰：“陛下如何斗得过他们？”

沈熙寰颓然的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我连为他们报仇的能力都没有，还要这皇位有何用？”

二郎蹲下身子将他拥入怀中，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痛哭。

“当初我们要你坐上皇位之时，答应过父皇会好好辅助你，亦是承诺过要将太后的势力铲除，叫天下百姓安定。可我们都没有做到。”二郎叹息道：“三皇弟，是我同大皇兄对不住你。”

我沉思片刻，道：“人族弱小如同蝼蚁，旁的五族何曾将人族放在眼里过？可如今看来，竟会有人将心思用在人族身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你这般一说倒确实有些奇怪，曾今仙族护着人族，亦不过是因着修道门派归属于人族。各门派倒戈后，连他们对我人族亦是不管不顾。什么济世为怀，”二郎冷笑：“不过是说得冠冕堂皇罢了。”

“况且，”我点头道：“若非对你们几人了如指掌，又如何能设下如此诛心之计？”

“你是说，”沈熙寰瞪大了眼睛：“旁族早已在宫中潜藏谋划多年？”

“没错，”我肯定道：“所以我猜想，人族许有什么东西，这才引得他们觊觎，作出此等事来。陛下既然怀疑太后，不如着手从太后开始查查此事，或许能有些眉目。”

“你的意思是，不会留下帮我？”沈熙寰惊讶的望着我。

“陛下，”我笑了笑：“我苍梧可助陛下斩妖除魔，亦可想办法查查到底哪族或是哪个门派参与了此事，可宫廷之事却是不好插手的。”

“二皇兄，”沈熙寰见我已有去意，急忙抓住二郎的手急道：“你会留下帮我的对不对，你也想为阿珍和大皇兄报仇的对不对？”

二郎叹息一声将掌心覆上他用力的抓着自己的手上：“三皇弟，我会助阿音早日查清此事，可太后那边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

沈熙寰怔了片刻，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苦笑道：“二皇兄，你又要弃我而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