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我在司洛的记忆中瞧见过,随宿泽一同离去之人不过少数,其余之人则是随司洛来了阴阳岛。
可在古神结界破去的那一日,从岛中出来的魔族不足十人。也就是说,如若不是宿泽确有先见之明带了些族人离去,魔族便差不多等同于全族覆灭。
沧汕叫魔族折了这般多族人,可你司铖又何尝不是叫我苍梧添了这般多亡魂呢?
我咬紧了唇,冷声问道:“如若,我是说,如若我要你为了我,放下神魔两族万年之仇呢?”
其实,我早已猜到他的答案是什么,却不知为何还是问出了口。
我想,或许这次会有不同呢?
可他没有任何迟疑,叹息一声,道:“阿铃,我是为魔族而生之人。”
我登时苦笑起来,原来,还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司铖,你根本不明白我需要多大的勇气,背负了多少愧疚,才能同你问出这句话。
可每当我将一颗心捧到你面前时,你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弃。
这是我第二次问你,可你的答案依旧如是。那么,再没有第三次了。
你始终不肯为我放下,我又何必要为你放下呢?
魔族万年之仇是仇,我苍梧千余人的仇便不是仇了么?
你的仇要神族来偿,那么我苍梧之仇,魔族,亦是要偿的。
天道轮回,这个世界,始终是这般公平.....
我对他扬起笑颜,扬起我自认为这一生笑得最为绚烂的笑颜,道:“司铖,我,亦是为苍梧而生。”
在司铖震惊的神色中,我转身离去。他没有追来,只是在塔顶负手而立,衣袂随同长发一起在风中轻舞,竟显得那般落寞。
我不知他是在眺望身后的圆月,还是在望向何方。可我却知晓,我们终将背道而驰,再无法触碰到彼此。
回了阴阳岛后我便去寻了司洛,我想,我该同他拉近些关系,加快进度了。
司铖,我们便看看,谁先将复仇的利刃劈砍下去吧。
我......再不会心软了......
进司洛书房时,他正同左夜商议着什么。见我不客气的一脚踢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左夜一下闭紧了嘴,司洛亦快速将手中一张纸叠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将手压了上去。
我假意没有注意到司洛的异样,自顾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同左夜笑道:“什么事这般神秘,竟是不敢当着我说?”
左夜朝我拱了拱手,道:“只是一些族中琐事。”
我轻挑了挑唇角,转头对着司洛道:“魔族公主,不能知晓族中琐事么?”
司洛笑了笑,道:“不过是吸食九天神族修为之事,你刚从九天回来不久,不想你过多烦扰罢了。”说着又朝左夜递了个眼色,道:“既然公主想听,那你便说说吧。”
我知晓他在撒谎可却没有揭穿,只是斜靠在扶手上朝左夜笑望过去,似对此事果真兴趣极浓一般。
左夜看到司洛的眼色很快便反应过来,拱手领命之后便道:“公主,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每次从九天回来,消失了哪些神者亦是会很快传开,可这传言却是有些不妥的。”
“莫非传言不实,你们并未吸食过神者修为?”
我挑了挑眉,他们不会蠢到如此地步,想在我面前强行将此事撇个一干二净吧?
然左夜却道:“不,我们却有吸食,可被我们吸食的人却是不对的。”
“不对?”
“神族每次战后都会祭奠亡魂,天下便会知晓哪些神者死于我们之手。可我们不可能认识每一位神者,亦不可能每次都搬着指头数数吸食了几人。是以,从未想过要去核对一番。直到有一次我们从九天回来,听说此次祭奠的神者中竟有莫桑,这才察觉不妥。”
听左夜提起莫桑,我登时坐直了身子,道:“你是说,莫桑不是死在你们手中?”
“莫桑升为神族不久魔尊便下了命令,九天谁人都可杀,唯莫桑不可。而莫桑曾为蓬莱上仙,六界谁人不识?是以,每次同他交手我们都极为小心,最多也就是叫他躺上几月罢了。”
我奇怪道:“莫桑此人聪颖而又忠诚,虽刚升为神族不久,可听说修为提升极快。他对神族来说是助力,可对魔族来说却是将来的一大阻碍。司铖为何不趁着他羽翼未丰之时除去,反要下此命令?”
司洛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初时我亦奇怪铖儿为何会对莫桑另眼相待,后来才明白过来,他是因着你。”
“我?”我指着自己惊讶道:“怎会是因着我?”
“莫桑虽与我魔族交手毫不留情,可往日在蓬莱却对苍梧、对你屡屡相护。莫桑对你有恩,你亦是将他当做知交好友。若非如此,铖儿怎会允许莫桑在自己眼皮底下渐升羽翼?”司洛叹息一声道:“音儿,铖儿他因着你连莫桑都不肯动分毫,又怎会下令叫你二叔去灭了苍梧呢?”
司洛提起苍梧,我本又开始有些松动的心便再次冷硬起来。
就算司铖未下令叫宿泽对我苍梧动手,可他亦是去寻过百叶的。可见他确有灭我苍梧之心,手上亦是当真染了我苍梧同门之血。
这笔血债,魔族休想三言两语便撇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