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帝王寿诞,铎,辰二子上疏,以宫中妃嫔众多,皆思家情切为由邀众贵胄留宿宫中,普天同庆,宴以二日为期。
东宫之主与权臣之党首领都向自家父皇发话了,老皇帝听完捏着并不多的胡须乐呵呵,不说二派党羽也喜笑颜开,连众多中立之徒也直呼圣裁英明。
阿沇这番连夜梳妆入宫,当真是欣喜若狂,欣喜的撑颐卧在轿中痛骂两个来事的主,什么思家心切,什么普天同庆,不过麻痹刺客的幌子罢了。偏生她沾了萧辰的光,博来了个贵胄的名头,得幸也享这份殊荣,带着倦意去跟着一群人精装剔透心思。
无端的,又要卷入这纵横捭阖,岂不美哉?
落轿,起身掀帘而出,使者通传,一声一声,夹着回音,流入大殿。
萧辰的轿与她同时落地,他今日仍是一袭月白的长衫,袖口的金丝云纹针脚细密,翠生生的佩环挂在腰间,倒有些仙气飘飘了。
他侧目,朝着阿沇温文一笑,温润贞静,当真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尤物。
她随在他身后走的慢,总是能闻见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不算浓烈,颇为好闻。
月亮悬在天边,柔软的云缱绻在一处,柔软的人走在跟前,也算是美不胜收。可总有那么些无赖龟孙,硬是打翻这画卷。
“巧了,圣女,委实缘分,如此都能挨在一处。”
这龟孙不是别人,就是前几日被他亲生老子打压的蔫了吧唧,如今又生龙活虎的萧煜。暗紫的袍子,软细的金丝流苏,当真是风骚无比。
他撇开贴身近侍,错开人群,堂而皇之凑在阿沇跟前,引得不少目光。或惋惜四子泼皮无赖,不顾名节,或调侃少年风流,或眸中嫉妒,不一而足。
阿沇闭不做声,好教他一人演戏。白衣小王爷阴恻恻瞧了眼自家四弟,话语间也带了丝清冷意味。
“四弟,大庭广众,莫不顾礼数。”
老四听此,不甚在意的一笑,也不再胡闹,施施然回到了自家小厮跟前。
自打萧辰同她把那层窗户纸将破不破的展开后,对着这个永远温文尔雅的殿下,城墙般厚脸皮的她竟生出一丝丝不大自然来。
拿捏许久,才扭捏作态的说出一句“多谢殿下。”
萧辰不语,面上的笑愈发礼貌谦和。
宫中礼仪流程固然繁琐,幸而帝王体恤臣下奔波劳苦,并未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只是目睹着草草跪拜便遣散众人。
阿沇的屋子同众女眷分在一处,院子里种了棵硕大的花树,如今正值三月美妙时节,开得格外繁盛,淡粉的花苞连着长长的枝蔓延到隔壁院子里,美轮美奂,浑然天成。
今夜的风终归是带了些春日里的馨香滋味,花树沙沙作响,摇曳许久,诸多的花瓣才抖落下来,甚是好看。
只是,隐隐约约的,似又有刀枪的声响。阿沇翻身踏着树干一跃而上,轻飘飘的落在越过墙头的树枝上。打斗声有些弱了,模模糊糊也听不太清。巧的是,她的院子竟与萧辰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坐在此处,只需抬头,便能轻而易举瞧见院中独下双人棋的男子。月色那样温柔,他也那样温柔。阿沇看着,竟生出些痴痴的滋味来。
不知到底何处院落的声响此起彼伏,听着有些遥远,阿沇不再看他,伸长脖颈眺望着嘈声的位置。
殊不知,本应专心下棋的萧辰竟抬起头来,瞧着鹅黄素衣女子的背影,心中也些许枝枝蔓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