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扬说什么也不肯背柳白霜，口口声声嚷着“自己杀的人要自己背”，霍天青拗不过，只得让他背着柳融，而自己将柳白霜的尸首带回去。

唐芊在客栈苦等了二人一整天，早就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可没想到大半夜的，崔扬竟然将柳融背回来，她满心酸胀，走到崔扬面前瞪着他，不客气问道：“你莫不是在柳园呆的乐不思蜀了，索性将柳融带回来，免得你两边来回跑，是么？”

崔扬放下柳融，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奇怪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种随时可能送命的地方，谁爱去谁去。”

唐芊听他并无眷恋之意，心里甜丝丝的，刚想开口，只见霍天青跟在后面，同样扛回来一个女子，她定睛一看，是个死人。

唐芊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扑进崔扬怀里，崔扬一惊，像根木头般杵着，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霍天青费力放下柳白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道：“都是尸体要比活人沉，看来果真如此，要不是你拦着我，咱们只消带回人头就行，哪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劲。”

唐芊双手捂着眼睛，躲在崔扬身后，都快哭出来了：“你们为什么要把尸体带回来啊？”

霍天青拍拍手，道：“放心，明天就送去给郭九了，得去买个袋子装着才行，还好她身上脂粉气重，盖住了血腥味。”

崔扬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霍天青看，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么？”

霍天青答道：“怕什么，一具尸体而已，倒是你，一个杀手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崔扬又问：“柳融怎么办，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醒？”

霍天青思忖了一会儿，走过来道：“就现在，再耽搁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他又想了想，继续道：“今晚柳白霜的尸体就放这儿，明天一早你送到郭九那里去，我去审审柳融，尽量让她归顺长街。”

崔扬像见到鬼了，一把跳到霍天青身边，忙道：“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唐芊也忙跟着表态，愿意一起帮忙。

崔扬又背起柳融，三人一齐进到霍天青房内，他和唐芊帮忙扶着柳融，霍天青双手扶着柳融后背，缓缓将内里输进去。

不一会儿，柳融悠悠醒转，霍天青忙点住她穴道，柳融醒转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霍天青的脸。

她脑海中回想起白天林子里的事情，当即抿着嘴，冷冰冰地瞧着他。

霍天青叹道：“杀你柳园中人虽是不好，但柳白霜杀了郭，一命抵一命，这种江湖规矩想必你也该懂。”

柳融问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打探进我柳园？”

崔扬点点头，解释道：“不过你们杀错了人，郭九没死，所以他才托长街帮他找出凶手。”

柳融终于不再是冷漠的样子，惊讶道：“郭九没死？”

崔扬又点点头，问道：“郭真的是柳白霜杀死的吗？”

柳融又恢复到冰山模样，淡淡道：“是，他那样的人，如果不归我青鸟堂，若是被别人利用，难免要打探到我们各个部下的消息，白霜也是不得已而杀之。”

霍天青难得劝慰道：“你可知你现在也落到了和郭九一样的境地。”

柳融只是沉默。

崔扬也叹了口气，道：“只是一个郭九而已，长街出动了三个杀手，若是有柳园的信息，或者柳园那样的人，长街也能省很多事。”

霍天青接着他的话继续道：“别人也更难从长街手中逃出去。”

崔扬接道：“我们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柳融抿着嘴唇，继续沉默。

唐芊忍不住劝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杀人吧，你可以金盆洗手，不干了。”

她真的是不懂江湖险恶，以为这世界上的答案除了是和非之外，便再无其他。

这一次霍天青并没有嘲讽她，他也在想。若柳融不肯答应，自己是不是非要杀了她？

这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能为部下挺身而出，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一向欣赏这样的人，何况对方还是女子。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手，可看崔扬那胆小怕事的样子，多半还是要自己动手。

沉默，四个人都是沉默。

窗外传来扑扑几声轻响，霍天青迅速起身奔到窗前，只见一只小小的信鸽扑楞着翅膀，他推开窗一把捉住，取出一张纸条。

“若无法归顺柳融，万不可留下活口。”

字迹娟秀，霍天青看得出来，这是沈南星的字迹。

他叹了一口气，将这纸条摊开。

半晌，柳融开口道：“杀了我吧，你不杀我，青鸟堂的人也会派人杀我的。”

“为什么？”

柳融冷冷道：“柳园掌握了这么多信息，我落入他人手里，青鸟堂会坐视不管？”

这其中的缘由很好理解，但也很残酷。

霍天青却犹豫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