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六十九章 望夫石(1 / 1)飞花不见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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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见明别枝语焉不详的,不由皱起了眉。尹爰息为救她而命悬一线,就算她对他无情,那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会连眼下的病况都一无所知呢?

想到这里,柔儿撇了撇嘴,径自抱着新楣快步前走。明别枝愣怔了会儿,忽然会意了她的不悦,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新楣在柔儿怀里一直甜甜地朝着这个温柔美貌的姑笑着,此时见离她越拉越远,不由得急哭了。他的手掌胖乎乎的,在柔儿面前乱挥,打落了那支冰凌。

冰柱子应声碎裂,青石砖上掉了一地亮晶晶的冰渣子,在夕阳中闪烁着瑰丽的色彩。新楣下了一跳,哭声骤停。

柔儿擦了擦他小脸上的泪珠,道:“小少爷记住了,将来可别喜欢心肠太硬的女子,不然就会像这冰凌一样,心碎了也没人捡。”

她这话不轻不重,随着一缕路过的风吹入了明别枝耳中,夹带了刺骨的寒气。

明别枝岂会不懂她的意思,不过她又不是怨妇,其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于是一笑置之,返身回了自己屋里。

“姑娘刚才在外边同谁说话呢?恍惚还有孩子的声音?”

“哦,是京城尹家的人到了,进来拜见祖母。”

碧砌往门外有张望了会儿,转了转眼珠说:“这样啊,对了,我出去趟。”

她嘴里说着,脚就跨出了门槛。青禾看得好笑,喊住她:“眼看就要吃晚饭了,你去做什么?”

“就因为饭时快到了么,我去问问老太太有没有准备姑娘爱吃的莼菜汤。”她一边回头解释,脚下却不停,等到说完最后一个字转头一看,一根明晃晃的冰凌贴着她的脑门。

“咔喇”,冰凌被撞断,碧砌额头上磕出一个长长的红印子。

大概是觉得丢脸了,碧砌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活该,谁叫她爱凑热闹。”明别枝坐在桌边想了会儿,起身走到衣箱边,取出一个锦缎包袱,交给青禾,“你也过去一趟,把这个给柔儿。顺便提醒碧砌,别盯着孩子瞧个不停,当心吓着人家。”

包袱里是明别枝近些天做的小衣服小帽子,正适合周岁的孩子使用。青禾当然知道她与尹爰息的纠葛,心里喟叹了一声,答应着出去了。

明别枝坐在窗口,看着天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陷入了沉思。

那天她负气离开客院,羞怒交加之下咯血昏迷,惊动了祖母。连正院的叔父叔母都急得团团转,四处遣人去找知名的大夫进来,她就不信尹爰息那边一点风声都没听见。然而直到今日,客院都毫无动静。

于情于理,即便尹爰息与她交恶,问候一声也是作为世交的应有之义。尹家世代书香,这样的礼仪规范简直是刻在骨子中的。就好像他们初见那时候,即便明家老宅的环境让尹爰息嫌弃至极,他也还是十分克制地乖乖坐着。

所以他明知道宅中的动静,绝不可能冷血至此,不闻不问。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样刻意冷落,必然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极为顾忌,以至于生怕同她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可尹爰息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

明别枝摇摇头,当然不是。

为什么一个奋不顾身救她的尹爰息在醒来后会判若两人?难道他后悔她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或者有人警告他离她远一点?

但尹爰息的固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担心他对她的留恋,会给她造成伤害。

那么谁会让他感到害怕?谁又在意他心里惦记着她?

联想到竺州城中的那次刺杀,明别枝心中浮起了一个不愿接受的答案。

门口传来两个丫头嘻嘻哈哈的笑声,夹杂着青禾的揶揄:“你那么喜欢孩子倒是赶紧嫁出去自己生一个啊,可别说是奶奶不让你嫁。”

“谁要嫁人了?”碧砌脸红了红,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青禾就着屋檐下的灯影瞧见她脸上一丝红痕划过,打趣道:“哟,看来我们碧砌姑娘心里有人了!哎呀,我说怪不得喜欢孩子呢,原来是在练手啊!”

“你懂什么,逗别人的孩子才有趣呢!”碧砌紫涨了脸,伸手去掐青禾的脸,“我从小帮着带弟弟妹妹都烦死了,谁要生?”

青禾慌慌张张地往前蹿了一步,掀起帘子进去。

“咦,天这么黑,奶奶怎么不点灯?”

她说着走过去把灯罩打开,晃亮火折子点上。温暖的光刹那间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明别枝好像泥塑木雕一般坐在窗边,托着腮不知道坐了多久。

青禾记得她离开前大奶奶就是这个姿势这个动作,从黄昏到天黑,一点都没变。她不禁想起以前曾听说过的一个“望夫石”的故事,至于这个“夫”是哪位,她却不敢再深想。

于是她望着那张精致的侧脸出了神。那张脸轮廓分明,在屋外黑漆漆的背景中线条柔美,空灵得好似不在尘俗。

碧砌见明别枝脸色微有些青白,埋怨道:“姑娘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在窗边吹风,看吧,一张脸冻得煞白,眼看就过年了,要是再冻病了我看你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你可真会说话,也不嫌忌讳。”青禾回过神,有些黯然: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再是富贵中人,总也有不顺心的。

遥想客院中其乐融融的情形,青禾怜惜的看了眼明别枝。如今柔儿和小公子都来了,尹大公子这个年也算阖家团圆,又有谁顾得上别人的想法呢?

客院中,尹爰息抱着儿子坐在摇椅中,拿个布老虎逗他。他的伤已经全好了,稍有些气力不济,需要时日休养,故而足不出户。然而究竟是不是无力出去还是别的,大概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瑞儿在灯下与柔儿说着笑,收拾着东西。她原本与柔儿并不相熟,不过既然往后需要同处一个屋檐下,她一改往日的傲慢,对这个惊鹊楼大丫鬟提起了十二分的热情。就算自己是长公主的近身心腹,好歹柔儿是大爷的房里人,多给点脸总不会错的。

分别几个月,新楣沉重了不少,没多久奶娘见尹爰息抱得有些吃力,找个借口接了过去。尹爰息摇摇晃晃地看着儿子扬手够他握着的布老虎,微微一笑递了过去,就在新楣即将够到时,缩手又收了回来。新楣撅了撅嘴,眼看快哭了,尹爰息又递过去。如是几次,新楣终于发现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十分高兴地咯咯笑着,玩得十分带劲。

尹爰息边逗着儿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一路情形。柔儿素来粗枝大叶,三下五除二地说完了这一个月来的遭遇,忽然想起来一事,停下手中动作问瑞儿。

“怎么江大奶奶瘦了那么多?就算旅途劳累,这也已经过了许久了啊!还没养回来吗?”

“你见过她了?”瑞儿还没来得及回话,尹爰息在旁淡淡接了句。他语气疏离,柔儿听着觉得怪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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