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既然是一丘之貉,那就一块教训!”有人确定道。
“哟,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此时鱼满娇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明知故问。和她一同过来的还有陆茶以及赵前。
“看到了吗?你之前的恋人?”陆茶看着赵前示意他说些什么。
赵前转移视线,不看这边,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场景,同时也觉得十分难堪。
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南云胡曾经对他所有的感情都消失殆尽了,她绝望了。
“你们在一起了?”南云胡不敢相信。
“对啊,不明显么?”陆茶难以想象这种问题还要问,难道要两个人亲亲抱抱,她才能明白过来么?
“你看你,多失败,我说过了吧?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的原因啊,对什么都只是一厢情愿,你才是罪魁祸首,难道还觉得委屈么?”鱼满娇觉得南云胡罪有应得,满意到对南云胡有了一丝丝难得的可怜。
“对啊,不过是被小恩小惠收买的人,最容易背叛了。恩惠不过是施舍给乞丐罢了,穷困者却觉得理所当然,妄想一直保持下去。她现在这样就是自作自受,连同情都不配得到啊!”陆茶觉得南云胡简直愚不可及,根本不值得多提点一句。
她们二人旁若无人的评价起来。
南云胡难以想象前些日子还和自己玩耍的人,今天就变了脸色,对自己不屑一顾、肆意嘲讽。她原本以为又是一个真心相对的朋友,却原来是想要刺她心脏的冷漠看客。她在不可置信中说道:“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既然如此,多说一句也枉然。
“谁当你是朋友?我们从来都不是啊。你到底是有多自恋啊!”陆茶觉得好笑道。
南云胡震惊到说不出话,那曾经玩到一起都是假的么?既然根本不喜欢我,那又为什么接近我?难道说从头至尾都是算计好的么?算计我或者秦玉?人心居然歹毒至此么?!
“听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没?你是癞蛤蟆想和天鹅做朋友,一样不知死活、没有自知之明!”鱼满娇跟着嘲笑道。
“现在明白了吧?自作多情的下场就是自取其辱!”陆茶继续唾弃道。
“是因为钱才讨厌我的么?”南云胡似是不能相信,人怎么会突然就变了,她还想抓住点什么。
“以为钱是一切,还真是可怜。钱是最基本的东西,你却以为那是最好的东西,真是鼠目寸光,此生难登大雅之堂。”陆茶意识到南云胡的目光短浅,居高临下地怜悯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说道。
南云胡以为是关于友谊的情感伤害,原来在别人眼里根本不过是如同粪土一般。她以为会是一起走过人生的友谊,原来从未存在过。恕她眼拙,没看出这么多虚伪小人。她在悲愤的同时也觉得确实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啊!她没办法反驳了。
“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也就是秦玉看你可怜罢了!既然是丧家之犬,那就应该摇尾乞怜,好好让我们取乐啊!”鱼满娇趾高气扬道。
赵前身子动了一下,他似乎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但始终不看南云胡一眼。
“她才不是癞蛤蟆!”自鱼满娇来了就不再出声的免点难以忍受她们这样作践别人,多次鼓起勇气又缩回之后,最终闭着眼睛颤抖着喊出了这句话,她不敢去看鱼满娇,也不敢去看南云胡。她跟着心疼了,南云胡也可以是青蛙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南云胡被这句话给惊到,她似是清醒了般,原来还有人说的话是真的,免点说想帮她是真的,至少这一刻她站在自己这边。当然也许是同情、可怜什么的吧,不过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帮自己反驳了啊。她眼有谢意地看了免点一眼,免点还在闭着眼睛没有看到。
“你居然反驳我?!你忘记是谁救的你了?!”鱼满娇立马质问免点,她十分不满免点帮着其他人说话。
免点呼了一大口气,畏畏缩缩地躲到一旁,不敢再说话了。刚才脱口而出的爆发力,吓到她自己了。原来真的说出来了啊!
南云胡看着退后的免点,又望向陆茶,哑然失笑,继而有泪流出。她的神情沮丧,和陆茶纵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未曾想到有一天会如此对她,而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境遇狼狈不堪,身心肆意辱杀,何必在此丢人现眼!她在一次次绝望之中迅速溃败,她不想再反击、挣扎什么了。她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只想离她们越远越好。
“所以说平凡的女人才会哭啊!无聊且厌烦。”陆茶一看南云胡哭了,便觉得索然无味,因为哭泣的女人过于频繁且平庸,无趣至极。
免点一看南云胡跑了,也要跟着去。
鱼满娇面色不善地叫住她:“你想背叛我?你确定么?”
免点听到她的话,刚跑了几步就停下了,她看着南云胡孤单至极的背影,最终没有再追上去。
“这世界多的是不劳而获的自私鬼,偏要努力当做什么荣耀。愚蠢的人总是让我觉得不可忍受。算了,这个世界向来愚蠢。”陆茶十分厌烦地补充道。
南云胡一直跑到伊水河边才停下,她蹲在河边看着水中的倒影默默哭泣,不再声嘶力竭,因为怎样哭喊都无用。
她无瑕顾及那些果皮在她身上留下的污渍,无有自保之力,只能为人所欺。
此刻她的忧愁比伊水河还要长,悲伤程度比河水还要深。
人总是会在一瞬间成长,伴随着血骨剥离之伤,身魂被弃的苶然沮丧。只是这成长会让人变得聪慧或者颓废,根本不知道会走向哪一方。
她的心很冷,可是脸却很热。她努力假装自己不难过,可是眼泪不会骗自己没有伤悲。
人在崩溃的时候不是小题大做,是无力抵挡,是无可奈何,是天地之中失去山河,回身之时不见所托。
世人皆苦,哪有人会有闲情逸致关心他人细小的心灵滚波,闲看这人世颠簸。
她与秦玉曾经比肩而立却是不可同行,最终只是分道扬镳,再不相望。
南云胡从回忆中醒来,已是泪流满面。
时光飞逝,十年了啊,她却觉得仿若昨日,清晰无比,伤痛尤深。
她以为面目全非的自己,早就不记得秦玉了,却原来在心底藏了十年。她以为自己不喜欢秋天,不记得秦玉,以为自己相信了,其实是根本不想承认自己仍然十分在意的吧。不然看到枣、梨花糕为什么就想要尝一尝呢?为什么听到西北的消息就无法动弹呢?
原来,秦玉在洛阳。
回想过去,秦玉在她一无所知的岁月里,给了她满满的关心和友爱。让她的精神和物质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尽管事实是她一无所有。她始终没有同等的价值来回报秦玉,就连俗气的金钱都没有。贫瘠如她,开不出什么彩色的花来。
少年时代秦玉给她的是情真意切的真心,没有任何虚假。那为数不多的金钱是她病入膏肓之时永记此生的药引。秦玉离开之后,她没有疯狂成魔,没有贪恋如痴,却也忧虑成疾,久治不愈。她蒙蔽双眼,掩耳盗铃,一再错过,自作自受。
她过去不堪,现在依然如此,什么也没改变,甚至连思念也成为了一种奢侈。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想什么再续前缘。她们之间相隔的岂止是看得见的山山水水,还有看不见的汹涌人言。自己终究是个再也普通不过、太过糟糕的人。
终是秋日远去,离人先别。残阳已落,不是昨天。只能说句曾经笑语,却再也不能相遇。她的付出被无情诋毁都不配做成别人因欲望膨胀而踩在脚底的地基。纵然已有满腹委屈,也只能困在这无法摆脱的执念牢笼里,朝夕流涕,日日袭击。她的良辰被秦玉绝情的明眸残杀殆尽,自此只剩黑夜,再也见不到美景。
月有遗梦,不是当年明。
南云胡抹了一把脸,把眼泪囫囵擦去。
执念总是如鲠在喉,吞咽不下,无法排解。只能不断刺痛、不断咳血,除了忘却、除了自我催眠,又能如何?
大多数人都早已云淡风轻,不记得往事。她还在原地踏步,耿耿于怀,到头来也不过一句天意如此,勉强安慰自己可以释怀。其实一切又有什么对或者错,已经是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话还可以说。我当然可以释怀,我只能释怀。别无选择,别无他路。勉强安慰自己一句,命该如此。
“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天分!”、“我做的灯也特别好看,上元节一起吧!”犹记得当时活泼的自己朝气蓬勃地对秦玉讲道。
那时候还知道什么叫做希望,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让她感受绝望。
莽撞前进的路上,总会一身是伤,纵然她知道那是成长。那时候年幼无知,还区分不了真情与假意。明明对自己一片真心,结果却害秦玉心碎一地。
她当时太过天真,以为还有以后。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其实那是错过一生,再也没有成为从前的机会,甚至连开口都是奢求,是粉身碎骨也想靠近的诱惑连带着拔心切肝的折磨,是纵使伤痕累累的倦怠之身也庆幸还有靠近一点点的寄托。她得不到的,别人能拥有,也算作是长寿。
思念再苦,不悔初见。误会再深,不舍眷恋。
梨花起舞又翩然。
南云胡看了一眼墙上的梨花图。此刻看去简直栩栩如生,盛开得十分美丽!
人世艰难,而秦玉亮丽如初。她始终在自己的生命里闪耀着永不消散的光芒。飘摇不定的青春里,她是唯一的亮光,纵然心有所属,仍不可忘怀。
南云胡从来都知道梨花会开得很美,可是一想到含恨离去的秦玉,就觉得没那么好看了。自那以后,南云胡知道陪伴秦玉的不会再是自己,喜怒哀乐都不会再有自己。人已远走,将她落下。她羡慕秦玉喜欢的人,毕竟秦玉曾经也喜欢她。自己喜欢的秦玉,想必别人也会异常喜欢的。她的手后来不再生冻疮了,却从未为此欣喜。她不再期待夏天了,却变得更加厌恶秋天。
南云胡听到了院外孩童的嬉笑声,现在还有人在打雪仗,欢呼着瑞雪兆丰年。她一时觉得孩子们青春可人,突然也想感受这份简单的快乐。
她猛一起身有些头晕目眩,她伸手扶住旁边的柱子勉强站着,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才缓过来。她披上衣服慢慢走过去把门打开,看着外面落下又融化的雪。
这是冬天最后的雪了吧?南云胡落寞地喃喃自语。这雪之后,春天紧跟着来临了啊!连雪都知道落下之后慢慢化为虚无,那么,陷入执念中的我是否可以放下了?对一件事太过渴求,那就是难以忍受的魔咒。已经见到想见的人了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有春之慰藉,一切都会变得更美丽的吧?
她抬头看到了月之残影,被云彩大片遮住勉强透出一些微弱的光来。
云中月是天下月,花下人是心中人。
回忆过去点滴,一时悲伤如雨。纵然如此,想到曾经在一起的美好瞬间,此缘足矣。
这夜色微凉,春月初新,她有良人相伴,而自己,早在十年前就是污点的存在了。难以道出祝福的话语,因为根本不会再相遇。所谓思念着秦玉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一个害她远走的人,一个被厌恶的人,还想奢求些什么。好在还可以向月祈愿,可以带去心底的祝福。
她已嫁做人妇,甜蜜的日子永远不要想起我,永远不要再想起那些不堪,哪怕我是其中的罪孽之一。不知道神明会不会把我这微小的祝福送去给她,我愿日夜祈祷,不求打扰,只愿她一切安好。神明若是听到的话,且将祝福送去给她吧!
南云胡接雪对月、邀月共雪,“新婚快乐,祝你幸福。月神啊,请替我传达吧!”南云胡内心说道。
她觉得心情变好了些,便在吃了几片雪后又在地上踩了一脚又一脚雪,因为踩雪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清脆中让她有些沉迷。
“这么冷的天,出来干什么!”刚去看药熬好了没有的金喜回来发现南云胡居然在门口冻着,十分生气,本来就病得有些严重。
“你好凶啊,一点都不温柔。”南云胡看着生气的金喜有些委屈又有些埋怨地说道。
“那就进屋暖着啊。”金喜看南云胡这微弱的语气就没有再跟她计较,语气和缓地说道。
“你不会在这里守着我吧?好可怕!”南云胡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自己还没有弱到那个地步吧?
“不要自恋!”金喜愤然回道。
端药出来的远聆风觉得她们两个才可怕,一个生病还大晚上出来冻着,一个这么冷的晚上还打算守门。
如果丛夕在的话,就会劝说他们每个人好好去睡觉,这样才是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