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巳时,戚静收拾妥当带着水苏进了皇宫。
一般命妇贵女进宫,都是不得携带侍女的,走的还是祈安门;但戚静有皇帝的恩典,不仅可以携带侍女,且可入隆正门行灵音车入宫,至殿门,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宫门,无需另行回禀。
不过戚静还是派人先送了帖子,得了准信这才进的宫。
倒是其他殊荣并未推辞,毕竟她身子不好,自宫门口走到勤政殿准的在床上躺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得知戚静要进宫谢恩,正经的嫡出公主,也是皇宫内唯一的公主齐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宫道上拦截。
两路人在荣华门附近撞上了。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安。”领路的太侍莫食见来着气势汹汹,更加不敢怠慢。
因着宫内只有一位公主,极为受宠,封号便一直未定,即便是没有,这宫里也无人敢轻看半分。
戚静没回来之前,皇城上下最受宠的,不是嫡长子齐曜,也不是二皇子齐晖,而是这位嫡公主。
跟在马车边上的水苏敷衍的行礼,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齐玥生的似极了皇后,眉目间带着矜傲,下巴一扬活脱脱一个骄傲的小孔雀,只是稚嫩的面上却带着明显的恶意。
“本宫听闻父皇新封了一位元嘉郡主,前几日本宫身在行宫未能得见,今日又得元嘉郡主进宫,特来此瞧瞧。”
齐玥说出来的话与她本人一样张扬,不过身为嫡公主深的皇帝宠爱,又是唯一的公主,张扬些,矜傲些也无可厚非。
“元嘉郡主好生的气派,见到本宫竟还坐的如此安稳。”说罢齐玥话锋一转,眉目间的煞气似是要溢出来似的。
“在这宫中不管是谁,见到皇族,须得落马下轿行叩拜之礼,父皇赏你的殊荣你感恩戴德的受了便是,可这其他的,便由不得你了!”
跟在齐玥身侧的梓玉宫掌宫婕枝上前一步,很是自然的接了自家主子的话茬。
“慢待皇族不尊律法,按宫规该杖责三十。”
领路莫食额头上满是虚汗,匆忙跪下头低的恨不得贴到地上去,战战兢兢的道:“公主殿下恕罪,元嘉郡主初来乍到不懂宫中规矩,您大人有大量,便放过这一回吧。”
不是他有多好心,只是戚静的身体在宫中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动辄就是要命的那一种,若是戚静在他手里出了事,他这小命估计也就交代了。
齐玥没说话,婕枝倒是笑了,面带嘲讽的道:“你这奴婢倒是够胆,为了个郡主连我们主儿都敢得罪。”
莫食闻言抖的更厉害了,却还是道:“奴婢奉师傅那总管之命来迎元嘉郡主觐见陛下,不敢疏忽。”
他知道这话一说出来,日后在宫里怕是不好过了,但不说,这两位冲撞起来,他大概会凉的更快些。
果然,一直没说话的齐玥顿时就怒了,上前几步一脚将太侍踹翻在地,横眉冷竖:“该死的奴婢!竟敢拿父皇压我!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杖毙!”
在皇宫里,主子想要一个人死,大多数时候并不需要理由。
莫食顿时心如死灰,他没想到齐玥竟然连皇帝的命令都敢无视。
若是放在平时,莫食这话还能起点作用,但这个时候拿皇帝出来压齐玥保戚静,本就踩在了齐玥的怒点上,齐玥不炸才怪。
婕枝倒是比齐玥多听了些,小声道:“主儿,这奴婢是那总管的徒弟……”
那正是皇帝身前的红人,便是后宫的各位主子,也得给几分薄面。
齐玥平日里仗着皇帝的宠爱嚣张惯了,戚静这个说起来算主子的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不过是奴才的那正了,即便这那正,是自小便伺候皇帝的老人。
“一个奴婢而已,本宫还做不得主了?!还不快去!”
“是!”婕枝劝不住,也知道齐玥的性子,只得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公主殿下好大的威风。”就在太侍们冲过去压着莫食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水苏凉凉的开口了。
齐玥正愁有气没处撒,一眼瞪过去不屑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宫说话!来人,掌嘴!”
水苏冷漠着一张脸从袖口拿出一张令牌,上书‘御’字,免一切规制礼仪。
无声无息的将一个巴掌,对着齐玥的脸拍的极响亮。
原本还嚣张的宫女太侍们匆忙跪下。
皇上亲自的令牌,他们不可直视。
齐玥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没喘上来,心知若是再不依不饶便是明目张胆的违抗圣命,即便她是皇帝宠爱的公主,也不能,更不敢这么做。
齐玥一跺脚,转身指着重新跪下的莫食气急败坏的道:“还不快把他给我拖走!”
来了便不能无功而返,奈何不了戚静,一个太侍的命还是能要的!
莫食心里拔凉拔凉的,本以为得了那总管的青眼日子能好过些,却不想这原本是捡便宜的差事要了自己的命。
“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这太侍的命,我保了。”戚静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股子难言的气定神闲。
莫食知道今日自己怕是非死不可,可在戚静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他自小便进了宫,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他,还是这样一个贵人。
他先开口顶撞本就是私心,这恩情,他受之有愧。
齐玥本就不悦的脸上顿时阴狠了起来:“呵!本宫要人死,谁也保不了!”
水苏淡定的把鎏金的刻着‘御’字的令牌收回去,转手又掏出了另外一块。
冷漠的声音里竟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我们小姐要保的人,旁人也动不得。”
而后得意晃了晃手里的碧玉令牌。
齐玥:“……”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