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郊有一处茶肆,专供游人歇脚之用。茶肆外青山绿水,绿柳成荫,风景美不胜收,这个时节出来踏青最适合不过。只是近来春雨绵绵,倒没有什么人出来游玩了。茶肆老板正愁着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账了。百无聊奈的擦着桌子,正望着这雨水发呆,却见到一位青衣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踏着泥泞小路往他这里赶来,想不到这种天气还有人出来游玩,茶肆老板喜上眉梢,连忙将锅炉烧热,准备泡茶。
“老板,这是茶水钱。”青衣公子一进门便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茶肆老板掂了掂那银子的分量,不由得大喜,这位公子给的银子即便把他这间茶肆买下来都够了。不敢怠慢,他连忙将最好的茶叶泡上,呈递了上去。不多会门外不远处又多了一道白色身影,近看是一位长相甚是清秀的公子,只是这几天天天下雨,道路颇为难走,此时这位白衣公子脚上全是泥泞,锦衣早已被雨水淋湿,还沾染了不少春泥,整个人狼狈极了,茶肆老板见他一路骂骂咧咧走了过来,连忙招呼上去。那白衣公子理都不理他,只是颇为气恼的在青衣公子面前一把坐下,原来这两人是相识的。
“老板,这里只有茶,没有点心,不如你去城里帮本公子买点茶点来如何?”青衣公子开口道。
这里离城里倒也不远,何况这位公子给的银钱够他一年的收益了。他二话没说便披上斗笠闯进雨中,待老板一走,白衣公子终于坐不住抱怨道:“王嫂,你干嘛非要约在这鬼地方?还不准我坐马车来,你瞧瞧我这弄得满身泥泞。”
原来来的两位公子是康王妃和公孙煜。
“这里无人打搅,甚好。”
“王嫂,你究竟何事啊?弄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公孙煜似想到什么,张大嘴巴道:“王嫂,你…你不会对我产生什么想法吧,不可以啊,康王兄会杀了我的。”
文汐不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好一会公孙煜才悻悻道:“好吧,你有事直言就是。”
文汐抿了一口茶,看着外面的雨丝开口道:“王爷生母兰妃之事,把你所知晓全告知于我。”
“王妃…你怎么又提这件事了,这可是禁忌”公孙煜慌了。
“此处除了你我,并无他人。”文汐瞧公孙煜一脸为难的样子继续道:“王爷那里可是有几幅夏礼的真迹,怎样,想要吗?”
听到夏礼二字,公孙煜瞬间两眼放光,他当然想要,上次好不容易才得一副夏美人的真迹,他当宝贝似的收藏起来,如今夏美人离开了京都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一睹其风采,现在的他只能睹物思人。
“可是此事若是让王爷知晓,会杀了我的”想到康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公孙煜不由得汗毛竖起。
“他不会知晓的,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将今日之事烂在肚里。你就告诉我吧。”
经不住文汐的软磨硬泡,公孙煜终于开口道:“好吧,其实我知道也不多,还是那一次司空和旁人谈话时候偷听到的。史册中记载兰妃娘娘是暴病而亡,但事实却是皇后趁圣上去云清山祭祀之时,将其毒死的。”
果然,如文汐所猜想,兰妃绝不是如坊间传言,因病过世,是有人毒害了她,想必王爷一早便知晓了。文汐想起大婚那日。康王望着她发间玉蝴蝶纹步摇,满眼的恨意,原来这不是她的错觉。
“那圣上没有追究皇后的罪责吗?”文汐不解问道。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我父亲曾经说道兰妃娘娘生的是美丽绝伦,倾国倾城,而且性子温和纯善,待人彬彬有礼,圣上极其宠爱她,那时候皇后娘娘也只是一名普通妃子,可是兰妃去世后两个月不到,她不但没有被追究罪责反而被封为皇后,她的儿子孟子启也被封为了太子。而兰妃却成为宫中的禁忌。”
“怎么会这样。”文汐想不明白,难道圣上是忌惮王氏一族的权势,才会做出这样抉择,哪怕知晓自己最爱的女人死于非命,王爷呢,那段时间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母妃惨死,父皇却要封害死她的凶手为后,那时康王也才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如何承受这一切。文汐觉得心口发疼,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
“王嫂,你还好吧?”公孙煜有些慌了,也不知道王妃干嘛非要知晓这些。别到时候生出什么事来,那他就完蛋了。
稳了稳心神,文汐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潇将军也就是我的父亲可与此事有何关联?”
“潇将军?潇将军与此事能有什么关系?”公孙煜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怕是公孙煜不肯讲,文汐好言道:“阿煜你就告诉我嘛,反正你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
公孙煜闻言连忙摇头,“这个我可真不知道,我那时候才多大呀,而且我告知你的这些,还是偷听来的,你就别为难小弟我了!”
公孙煜的样子不像撒谎,王爷与父亲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父亲与兰妃事件又有什么关联,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司空泽是知道真相的,不过他与王爷交情颇深,一定不会把真相告知自己。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像是走进一条满是荆棘的小路,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外面雨已停,泥土香味夹着花香阵阵,扑鼻而来!经过雨水洗涤过,这里景致越发美了,只是风景再美,茶肆里面两人也无心观赏。
“王嫂,雨停了,我们回吧!”
“嗯。”
茶肆老板满脸汗水跑回来,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两杯茶盅,还冒着丝丝热气,真是两个怪人。茶肆老板不由得感叹道。
刚进入康王府,采萱便迎了上来,看着王妃满身泥泞,不由得惊道:“王妃上您上哪儿去了?有没有着凉,衣服都湿了!”
看着采萱碎碎念样子,文汐不由得好笑道:“不过是想念醉仙楼的江鲜,出门又忘了带雨伞,便淋了些雨,不打紧的!”
“那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萱儿去给您打热水,你泡个澡去去寒气。”说着便忙活起来。文汐一把拉住她,悄声问道:“王爷可回府了?”
采萱摇了摇头道:“王爷一早便去了司空府,司空公子派人传话说王爷要在那边用晚膳,让我们不必准备了。王妃萱儿还以为您是同王爷一道去的呢!”
“呼,”文汐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王爷没回来,不然她这个样子定瞒不过王爷的眼睛。
司空府上,司空泽将杯中酒倒满,一饮而尽,外头天已经黑了下来。
“估摸着这会儿他们两个都已回府上了,王爷确定还要留在我这里用膳?”
康王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他们冒雨出城,估计这会都歇息了,本王现在回去不妥。”
司空泽闻言笑了笑,阿煜那小子瞒着他悄然出城,却不知王爷早已知晓,也不知康王妃遇到王爷这种人是幸还是不幸。
“这件事这么早让王妃知晓好吗?”司空泽颇为担忧问道。
康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倘若有一天她知道你与潇将军之间的恩怨,那时你有如何处之?”
康王闻言,不禁将手中玉杯握紧,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若真有那一天,她知晓了全部真相,她若为潇将军求情,自己还狠得下心来吗。母妃惨死的样子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手中玉杯不自觉被捏碎,无论如何潇家必须为曾经的背叛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些害母妃惨死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其他的,他也顾不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进行,容不得半点犹豫与不忍。
司空泽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叹一口气,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品着杯中酒。
回到府上时,文汐已熟睡,康王坐在她的身侧,将被子一端为其捻好,床上人恬静的睡颜如婴儿般纯洁,康王忍不住抚摸文汐的脸颊,她睡眠浅,稍微有些动静便会醒来,今天睡得这么熟,想必是累着了。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恨我。
那是一位美丽无比的女子,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在她的身上好像都不够,那女子将一只玉笛递给一位小男孩,那男孩一袭白衣,生的是秀美绝伦,此刻他正对着文汐甜甜的笑着,文汐瞧着那男孩,觉得这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小孩了。文汐见他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招呼着她一起玩,她正要赶过去,却发现那位美丽无比的女子突然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倒在男孩脚下…
“啊…”从梦中醒来,额头已经被汗水打湿。
“怎么了?涵儿?”康王睁开双眸,看着满脸惊恐无比的文汐问道。
“是不是梦魇了?”
康王轻轻擦去文汐额头上的汗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异常,康王正准备下床为其倒一杯温水,却被文汐一把抱住。
“王爷,别走。”
康王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转身回抱着她,用手抚了抚她的背脊,柔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你别怕。”
好一会文汐才定下神来,康王为其倒了一杯温水,文汐一饮而下,紧绷的身子也随之松懈。
“做了什么恶梦,竟吓成这样?”
梦中小男孩的面容和眼前之人相互重叠起来,好一会文汐才缓缓道:“我好像梦见母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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