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有那个能力。”
妤枳眉间一挑,满脸疑惑顺着昏黄灯光看过去柳扶烟在暗处的捉摸不透的轮廓。
“既然今日带姑娘来此,就不再多有算计,只堪姑娘可交心。”
柳扶烟说完后,手中的煤灯朝两人中间递了递,两人面上的神情映着这灯光清晰一二。
妤枳凝视许久,转而莞尔一笑,眼中换上三分狡黠。
“柳姑娘真是个做大事的人,那日与皇帝的促膝长谈也是运筹帷幄,可巧柳姑娘这般忠于皇帝,我可不知能与柳姑娘谈些什么?”
妤枳踏前一步,手中一捻,徒手将那唯一的光亮抹灭。
暗处是最为探心的,中原师父说过,一个人若是愿意伪善,你瞧他多少眼,都是一样的结果,但若是在暗处,人是最戒备,戒备过头了,就显露出来了。
灯灭了,柳扶烟也无任何动作,语气不焦不燥。
“既然姑娘知道我所为不过傅太傅的翻案,又何必担心我会误了姑娘的事。”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话说至此,这柳扶烟还是不说出自己为何要凤凰蛊重现。
若是说她想要凤凰蛊重现,还不如直接说出是老皇帝想凤凰蛊重出江湖。
暗处,两人呼吸平静,妤枳反问道:“柳姑娘是想复活何人?”
“傅太傅?”
“尊母?”
“还是......”
妤枳踏前,明显感受到柳扶烟的气息有些乱,她又道。
“云狐将军?”
原来都不是啊~
她气息虽乱,却乱的又规律可循,还没有达到中击她心底最深那处。
妤枳对自己猜测又感兴趣了几分,她若不是要复活这几人,还是要复活谁?
好一会,柳扶烟才答道:“我谁也不复活,我只是为陛下做事。”
还真是个难得撬动的嘴,是个心狠的女子。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可巧我却不是为陛下办事的人,柳姑娘如今眼巴巴把知道的事告诉我,我却无法拿出柳姑娘你想要的。”
柳扶烟话说三分,妤枳也就留三分。
暗处那边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了些。
“姑娘想知道凤凰蛊的消息,我刚好知晓。用这消息换姑娘他日为我用一蛊。”
柳扶烟知道再与妤枳打哑谜下去,不如直接拿出自己最有利的筹码。
果然妤枳听后,顿时来了些兴趣。
先不管柳扶烟说的是真是假,可她竟也想要蛊,却不是复活她至亲之人。
有意思......
妤枳直接接道:
“先不说我是否有能力为柳姑娘种蛊,若柳姑娘要复活的人若是我想杀的人,难道我也要帮柳姑娘吗?”
说完,暗处许久无声。
妤枳又挑眉道:“嗯?”
“绝不是姑娘的仇人。”
好像怕妤枳听不清,柳扶烟又坚定道:“绝不是姑娘想杀的人。”
屋内静了许久,寺庙中的僧人功课间传来断断续续佛经入耳,柳扶烟心渐渐静了下来。
手中握紧那盏灯,凭感觉走近妤枳。
“如果那时,他是姑娘要杀的人,姑娘可取我的命来替他。”
以命换命,有意思。
活着难道不好吗?为了别人的轮回之道,就灭掉自己的轮回之道。
这个女子既狠又蠢。
妤枳一向都讨厌这样的女子,再坚硬的外壳,面对那个人,盔甲全卸。
既无力有无善果。
不过妤枳还是个有买卖必做的,即使再瞧不上那个人,只要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若可交换一二。
也不是不行。
“好”
妤枳细思后,虽不知柳扶烟如何推测自己与凤凰蛊有关,但这笔买卖本来就没什么好筹码,拿一个根本没有出现的“凤凰蛊”空手套白狼。
那旁柳扶烟抬起脚步向门口走去,指尖刚好要触及门廊时。
身后响起妤枳的声音:“值得吗?”
脚步之下尘土片缕之间皆是土,她停住了。
“愿意就值得。”
出那厢房后,除去门口留守的圆脸婢子,还出现一人。
穿的破破烂烂,一顶帽子却戴的及其规整,褪色卷毛的袈裟随意搭在肩上,手中拿着一柄夏意的凉扇。
刚开门,这人瞧见柳扶烟一顿笑的花枝乱颤。
柳扶烟却站在他面前,没有多余表情,丝毫不嫌弃那人脏乱,伸出手将那人扶起来。
尊称一句:“闲大师。”
那人顺势站了起来,一双咪咪眼,笑意瞧着。
“我说是哪里来的好看的娃娃,原来是小烟儿来了。”
顺着瞟了几眼身后的妤枳,摸摸下巴评判道。
“这个小娃娃面相好凶。”
说罢摇摇头,提起自己垮到一旁的袈裟,自顾自走起来。
被说面相极凶的妤枳,跟上了柳扶烟和那闲大师的步伐。
一行人被带到厢房后的一座偏殿中,殿中远远只撩拨起几缕烟火气息,这时看上去才像是个正常寺庙的模样。
刚进大殿,庙宇大殿直接供奉起了北阴酆都大帝,并不像那厢房内还多加掩饰。
好个大胆的寺庙!
这一尊像估摸着比外殿中的佛像还要干净,一双带来黑暗低下莫名的震慑,妤枳身在这殿中只觉这人世间重生的诱惑实在太大。
所爱之人的重生,实在是无上的惑果。
任谁也想去采撷。
原黎说过,凤凰蛊医死人,肉白骨是没有任何辅助,那么这北阴酆都大帝的阵法又是谁想出来的。
闲大师跨过门槛,瞧着供案之上有几个随意摆放的瓜果,眼神一亮,一个健步冲过去,将仅剩的几个瓜果食入腹中。
囫囵吞枣般,一点大师的佛光风貌也没有显露出来。
吞下最后一个果子,他拿起香炉中香签一面剔牙一面道:“小烟儿来寺庙找我可是为了这女子?”
说罢牙剔的舒畅,眼眉瞧过去,忽的凌厉三分。
一瞬移至妤枳身前。
浓厚的胡茬遮掩住他口中喃喃的话语,闲大师忽的站直,又自顾自走向柳扶烟。
“这是你要找的人,只是......”
“奇怪,真是奇怪......”
说着说着,一下跪在蒲团上,连磕三头,手中不知道随便比划些什么。
她怎的又面相凶,怎的又是柳扶烟要找的人。
怎的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