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纤月突然为纳兰倦夜感到心酸,都昏过去了,不仅没人为他叫太医,亲爹都连一句关心都没有,抬下去了事。纵然她知道他是装晕,也依旧觉得心中难受,亲爹都这般对他视而不见,他无依无靠的,是要有多强大的心智才能忍受这般凉薄那么多年。
“你!”纤月叫住绥远
“郡主有何吩咐?”绥远正和绥靖抬着纳兰倦夜离开,闻言停住脚步狐疑的看着她。
纤月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考虑郡主是谁,面部表情很微妙。好像最终没想出这个人是谁,只是觉得自己叫了他,她也就直接开说了:“大个子生病了,你不要忘了给他找郎中哦!”
绥远顿时愣住,跟随主子那么多年,第一个关心主子的人居然是个初次见面,心智不全的姑娘。他本来很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转变态度要娶她为妃,可是若有个人心疼主子,应该也不错吧?
“绥远领命!”痴傻一些也是无妨的,只要她是主子身边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自然做得了他们的女主人。
装昏得纳兰倦夜心中抽痛,眼眶也湿湿热热的。慕容纤月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怎么说也是见过他的身手的。可是即便她知道自己是在装昏,却依旧肯出言替他打抱不平。这丫头啊,真的是不经意间一个举动,就能暖到人心坎里,一直如此。
慕容纤月这话一出,众人看向纳兰倦夜的眼光从戏谑变成了同情,甚至有的人都在想: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的父亲一开口居然会被吓晕过去。想着想着,又替他感到悲哀,堂堂皇子,昏迷不醒都无人关心,唯一把他当回事的人居然是个傻子。
纵使群臣不敢说,皇帝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一时间又羞又恼。可他偏偏不能发作,因为事实就是他对九皇子不闻不问,他对自己儿子的关怀程度还不及一个刚刚相处没有几个时辰的傻子。他要的是向天下人表现出自己的言出必行,表现出对慕容家的荣宠啊,如今谁还会信这是恩泽?可是他又怎么能通一个傻子计较呢?只因为她不分场合的表示了一下关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堂堂一国之君,若是计较下去,才是贻笑大方了呢。
这一切都是慕容纤月提前算计好的,论把控人的心理,她自信没人能比得过她。毕竟,她前世的师父带着她看得太多太多了,前世师父最终也是死在了人心上。所以她这一世,更是格外谨慎,甚至要把每个人的心理揣摩得透彻。出了气,目的也达成了,慕容纤月也不想多待,缠着慕容擎渊撒娇闹着要回去。皇帝也早就不想再看着她给自己添堵了,随手一挥便准了慕容擎渊。
等被赐婚的男主角和女主角都走了,也没有人议论宁王和月华郡主的无故封爵。因为这一切都不值得别人嫉妒,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皇帝为了顺理成章的把废材和傻子凑一对而做给慕容擎渊看的,算是对他嫁女的一点微薄补偿。
散会的时候,八皇子纳兰逸尘经过因皇帝突然出现没来得及换下湿衣服的纳兰子缄。看着狼狈不堪的纳兰子缄,纳兰逸尘笑得分外张扬。“我说七哥,这英雄救美的招式对一个傻子不管用啊,啧啧,你猜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不待纳兰子缄回答,纳兰逸尘就已经张扬的离开了,那放肆的笑声格外刺耳。若论审时度势,纳兰子缄比不过纳兰逸尘。纳兰逸尘知道皇帝已经打算赐婚纳兰倦夜和慕容纤月后,心里已经知道多争无用了。因此他很自然的搭上了慕容府中被人忽略的另一条线——慕容玉罗。这一路下来,自是毫不费力赢得了佳人芳心。算计着这不赔本的买卖,他心中甚是得意。
至于其他人,摆明了就是为了出来搞搞气氛,正主都走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时下无话。
重点在慕容纤月一家回去的马车内。慕容擎渊对慕容纤月的“夫子”充满了好奇:“慕容素玮,你从哪儿给你妹妹请的夫子?教的什么歪理!误人子弟!”
慕容素玮一脸蒙圈,无辜的表情惹得纤月几乎笑出声来。慕容素玮满脸疑惑的望着自家老爹:“不是爹爹您请的吗,我以为只有爹爹才能找到这么不着调的夫子。”
“小兔崽子,你爹的眼光还没有差到那么不堪的地步好吧。”慕容擎渊佯怒。心里却承认他自己的眼光确实不咋地,不然也不会给他这几个儿子五年换了六个夫子。不过这是他自己心里想想也就成了,被儿子那么直白的嘲笑,他的老脸终究是有些挂不住的。
自顾自尴尬了一会,慕容擎渊觉得他跟慕容素玮简直无话可说,只好转向同闺女交流:“月儿,告诉爹是那位夫子教你的那些话?”
纤月知道自己那一番言论老爹必定要起疑,因为他根本就没给她请过夫子好吧。于是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哪些话?”
“礼尚往来”
纤月一如既往的装傻卖萌:“不是孔夫子说的吗。”
慕容擎渊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想起来家里请过一位姓孔的夫子。“哪个孔夫子?”
纤月呆了一下,嘎,老爹,不是吧,您堂堂大将军连孔子都不知道?别说您丢脸了,您闺女的脸都被您丢到塞北去了。虽说脸皮那玩意儿不怎么值钱,那也不能丢的那么随便不是。纤月心里给慕容擎渊找好了托词,老爹一定是只顾着读孙膑,孙武,所以记混了。于是她照着初中课本上的介绍开始背:“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时期鲁国人……”
还没背完,慕容擎渊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敢把你那歪言歪论安到孔圣人身上?要是让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听到非把你打死不可。你记住了,你记混了,孔夫子没说过这话!”
纤月一看到老爹慌乱的表情,就知道她爹说的腐儒一定包括左相左临风。左相是文官,生了一张谈判专用的利嘴,她爹每次和左相吵嘴都是完败。每当被人家逼得哑口无言,他爹都会脸涨得通红喊左相为腐儒。
慕容擎渊当然不怕有人会打他的女儿,毕竟他的拳头在那儿摆着呢。他怕的是闺女这番话若是传到左临风那个老学究耳朵里,指不定他会怎么笑话自己呢。慕容纤月她爹为官一辈子,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左临风同他讲道理。
见爹爹这副模样,慕容纤月玩心大起,旋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是孔夫子说的呀,许是月儿记错了,那……是孟夫子说的吧!”
慕容擎渊一阵苦笑,一个圣人,一个亚圣,亏得他家丫头不考功名,不然可是把圣人都得罪光了,“月儿,你记住了,这话是你爹爹我说的。”
慕容纤月见她爹自己主动背了口锅,心里好笑的要死,面上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原来是爹爹说的,爹爹可比孔子孟子厉害多了,他们说的话,纤月总认为有一些是不对的,可爹爹只说了一句,月儿就觉得爹爹说的对。”逗自己老爹的时候纤月顺便夸赞了一下自己精妙的言论。
末易末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主子果然还是这般不要脸面。
慕容擎渊因纤月的话,臊得老脸通红。毕竟这话不是他说的,莫名其妙被闺女崇拜了一把,总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话就算是他说的他也不敢和圣人相提并论啊!
“圣人哪能跟你爹我比!嗯,不对,是你爹哪能跟圣人比。”慕容擎渊看到儿子满脸嘲笑吁了一口气,被闺女一崇拜居然找不到北了,差点占了圣人的便宜,好险。
纤月见爹爹的表情瞬息万变,心里的温暖几乎要溢出来,幸福的依偎在父亲怀里。
一瞬间又想到了纳兰倦夜。她前一世活的辛苦,活的惴惴不安,可是她有师父护佑,有兄弟帮衬,刀口舔血时会有人问她一句行不行。这一世她虽没了生母,可是爹爹护着,哥哥宠着,师父师母纵容着。纳兰倦夜什么都没有,与他相比,她不论是前世的千羽还是今生的慕容纤月都要比他幸福太多了。
想着想着,纤月竟有些心酸。她晃晃脑袋,好歹也是个见惯了生死的杀手,怎么竟变得感性起来了,真是可笑。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又往慕容擎渊怀里靠了靠,一丝不苟地说一些傻里傻气的话:“在月儿心里,爹爹可是比圣人好千倍万倍。”
别人怎样与我无关,我只要努力赚钱,并保护好这些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就行了,纤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