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这是朕亲自派人去围剿的贼人。太子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可是你太子府的杀手?别告诉朕他们后背被剜去的那块肉曾经是什么图腾太子不知道吧?”
太子满是冷汗,还能解释什么,彻彻底底着了旁人的道了。这几个人,是他被人废了的十六个杀手之中的几个,他觉得碍眼,让人清理了。没想到就清理出这么一个情况,人死了,尸体被人拿来做文章,还欲盖弥彰的将他们背上属于太子府的图腾剜了去。那又有什么用,那个位置,只要一对比活着的,便不言而喻了。
何况这十六个人里面还有几个是他刻意留下让皇帝“挖”出来的,他知皇帝多疑,若是藏得太好皇帝必然不信,甚至还会忌惮,特地留了几个,让皇帝以为自己还在掌控之中。万万没想到,居然栽倒在这上面。
慕容纤月顺着缝隙朝里面看去,虽然没有恐慌,但震惊程度不亚于太子:这几个人,分明就是被她派人废了武功的几个,居然都死了,还成了秋猎时的凶手。
慕容纤月难以置信的盯着纳兰倦夜。
纳兰倦夜解释道:“不是我杀的,是太子,他们没了武功,对太子没用了,他便处理了他们。我便......借来他们的尸首用了用。”
慕容纤月心里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太子又不是她,没有用处的人,怎么还会留着。这些人虽说跟着太子烧杀抢掠,也算是恶贯满盈了。可终归与她没有太大过节,她没有替天行道的习惯,他们因她而死,不是她一贯的风格。
想着,她忽然深深的看了纳兰倦夜一眼,这个人,比她想象中强大太多了。皇帝的暗探,太子的杀手,只有里面都有他的人,才能做到无缝连接,才可能布这么一个环环相扣的局。这么多年,居然丝毫破绽都没有漏出来,就这么毫不留情的给了太子当头一棒。纳兰倦夜,心思之深沉狠辣,远飞旁人能及。
皇帝按按额角,似乎颇为疲累:“罢了,朕的儿子,朕岂能将你交给蛮夷之人。”皇帝最擅长的便是演戏,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装温情。
太子蓦然抬头。
皇帝接着说:“此事,朕已经知晓,完全为户部尚书所为,将他交出去吧。太子御下不严,禁足三个月,静思己过。”
“谢父皇!”太子痛哭流涕,作拜服状,明知皇帝这是断了他一臂,为了能脱身,却不得不断尾求生,感恩戴德。
“户部的事,暂时劳烦徐爱卿吧。”皇帝淡淡的看了徐岸忠一眼。
徐岸忠也不啰嗦,应了一声是。
皇帝又道:“永旭这孩子走了有十年了吧?听说前一阵子救了公主,还缴了一直在流窜的匪寇,真的是大了。”
无人应答,皇帝也并没有想着应答,自说自话:“朕老了,也不知还有几个年头,在外面漂的孩子,也该让他们回来收收心才是。”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这是然手里有兵权的纳兰永旭回来,太子闻言只觉得心中荒凉:皇帝,终于开始制衡他了。或许这事是不是他做的并不要紧,只不过是召回纳兰永旭的一个由头罢了。
纳兰永旭是什么东西,居然要用他的人来祭旗。
慕容纤月惊讶的看了一眼纳兰倦夜,递了个消息过去:“神机妙算,高啊!”
纳兰倦夜本以为慕容纤月会因为他的阴谋疏远他,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递了消息过来,连忙回了一句:“过奖。”回完又不免慌乱,她不怕,是因为他做什么都与他无关,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吗?
“那几个禁卫军,留不得了。”皇帝悠悠说了一句,接着便有暗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慕容纤月看着纳兰倦夜,眸色一凝。
纳兰倦夜宽慰道:“宽心,我已经护送她们安全离开了。”
慕容纤月朝着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纳兰倦夜不明所以:“何意?”
“夸你呢!”慕容纤月真心实意的赞叹道:“真没有想到,你居然又这么周密的部署。我怎么觉得就算我做了女帝,应当也无法把你抢来当皇后呢。”
纳兰倦夜十分被夫人夸奖了,自然是得意非常,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光环隐隐的开了:“是吧?其实不瞒你说,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慕容纤月:“......”
御书房的门有响动,里面的人陆续出来,二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回去继续参加宴会之前还特地去御花园逛了一圈,顺便带上了曼影捉的几只蝴蝶和编的一个奇丑无比的花环顺便用了一点药水,让那俩倒霉的探子苏醒过来。
皇帝“醒了酒”,又出现在宴会上,简单明了的说了一句待和谈成功之日将凶手奉上。
宴会便那么不温不火的有继续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到了令人振奋人心的“高潮”时刻。这家姑娘个那家小姐使绊子,这位贵女给那位郡主下脸面,面上皆是亲和无比的笑,背地里却是女子才看得懂的硝烟四起,好不热闹。
这么明争暗斗了一会子,慕容玉罗大概是被针对得烦了,干脆提议:“不如我们来抽签怎么样,哪一位抽到了最短的签便要来助助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那些贵女就直接同意了。签筒在女眷之间穿来穿去,碍着慕容纤月王妃的名头,最后居然还有人递在了她手里。
慕容纤月脸色有点怪怪的,毕竟她这人手气一向不好。果然,闭着眼随手抽了一根,开门大吉,果然是最短的。
一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一个傻子手里?
沉默了一会子,有人开口提议道:“要不......咱们重新抽一次?”
慕容纤月心说:“姑娘我觉得你这个建议非常的好。”
乌图布琼恨毒了慕容纤月,巴不得看她出丑,盯着说话的贵女道:“不是说了愿赌服输么,你们天朝的贵女,就是这般言而无信?真是可笑。”
说话的姑娘脸色白了白,又想到秋猎当日乌图布琼手里那条带倒刺的鞭子,不想得罪了她,干脆不说话了。
慕容玉罗也道:“张小姐这句话就看不起人了,我慕容家的女儿,有哪一个是玩不起的?”
慕容纤月心里说:“我啊。”她知道自己这是被慕容玉罗针对了,心里觉得好笑,她们二人并无过节,也无焦急,怎么这慕容玉罗顶了慕容千雅的空缺还顺手接替了慕容千雅的事业呢。往日这种事一般都是慕容千雅来做的,今日慕容千雅安静非常,竟轮得到她来作妖了。
如此被人架在哪里了,怕是不上也不行,慕容纤月干脆自己说话:“不就是表演节目么?月儿会呀。”
纳兰倦夜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暗中穿了个消息:“你这是决定浮出水面了?”
慕容纤月冲她挑了一下眉,暗中道:“待会儿不要忘了给我喝彩就是了。”
然后慕容纤月便不卑不亢的走到大厅中央,颇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气质。
然后脆生生的开口:“人之初......”
众人:“......”
“性本善......”
“......”
“性相近......”
“.......”
“习相远......”
她每被一句,众人面色便古怪一分,是旁人把她架在哪里的,也不好出尔反尔打断她。若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出来表演,那效果可是相当震撼了,可是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姑娘就这么在这里干巴巴的背,他们也就只好在那里震惊而且错愕的听着,不知道该在脸上挂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
“勤有功”
“戏无益”
“戒之哉”
“宜勉力。”
慕容纤月便在旁人震惊与错愕中不尴不尬,抑扬顿挫的朗诵了全文。不就是丢脸么,她慕容纤月多的就是脸皮,丢一两张也也没什么打紧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丢大家一起丢。
等最后一句背完,纳兰倦夜便使气势汹汹的叫了一声:“好!”然后单枪匹马的开始鼓掌。
然后他便看见慢座宾客用一种“此人莫不是傻子”的复杂而怪异的表情看着他,他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刚刚鼓得十分欢快的掌缓缓的随着他的气势弱了下去。
然后忽的又听见一声石破天惊的:“好!”众人又一次掉头,见慕容素玮也颇为捧场的鼓起掌来。
纳兰倦夜瞬间精神了,两个人居然较劲一般越鼓越热烈,明明两个人,却生生要造一个千百人的架势。
“好!”又一声,是慕容擎渊,便鼓掌做出老泪纵横的姿态:“我家姑娘出息了,十年了,终于听得她背下这么一篇好文章。”同僚尴尬的称是。
“好!”又一声,是左临风,老友这么激动,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左相一边鼓掌一边还用胳膊肘捅一捅旁边的同僚:“快鼓掌啊!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然后,就这渐渐的有了气势,最后掌声雷动。
纳兰倦夜颇为激动,直接跑出来将媳妇儿保住,然后四面八方朝着大家鞠躬示意。慕容纤月不停地招手,面色得意,觉得自己简直是有了国际明星的范儿。
乌图布赞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最后觉得自己不鼓掌好像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只好不情不愿的鼓起掌。最后干巴巴的对皇帝说:“天朝的表演可真的是别具一格,让人耳目一新啊。”
“是啊!”皇帝干巴巴的回。
慕容纤月趾高气昂的说了一句:“那必是好!国学!你们有吗?”
这话一出,那些儒生纷纷激动起来,又掀起了一波如雷的掌声。
慕容纤月忽然觉得开心,因为她知道,这次的掌声,是骄傲的,是大家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