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吃不吃了?不吃的话,我们就打道回府。”秦素素无可奈何地说道。
少年郎就是少年郎,轻易便动气,还总是装出一副及冠男子的模样。她如何能将他当作夫婿?
王昱蓦地停下脚,侧身从容,淡定地问道:“那人是谁?”
端看男人的容貌和年龄,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答案。那般风采,除了曾经的周家家主,他没有更好的答案。
秦素素忽而保持沉默了。
“周廷。”王昱擅自替她说出了答案。
秦素素抿唇一笑:“是啊。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呢?”
王昱看着神情变化不定的某人,插科打诨地笑道:“素素所言极是,在下当然是聪明人。今天刚好路过这颇负盛名的玉楼春,你可要请我吃顿好的。”
秦素素不搭理他,径自入了玉楼春。
“翡翠肉丸,三鲜鱼,金玉满堂……”秦素素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然后又看了王昱,“再要一壶山叶口。”
“居然有山叶口?看来我有口福了。”王昱眼睛一亮。
山叶口是关县特产的名酒,醇厚绵香,价值不菲,寻常人家是喝不起山叶口。
“小姐来得真巧!店里刚来了一批山叶口,小的这就去安排。”小二点头哈腰。
“山叶口是关县名酒,我记得西城和梁城都是边陲重城,酒家进的都是较为低廉的酒水。看你这副模样,从前似乎喝过。”秦素素斟了杯茶问道。
王昱调皮地笑了:“我幼时曾偷喝父亲的藏酒,醉了整天,吓得大人一跳。可我至今未忘那山叶口的滋味。酒香里带着雪水的清凉,也就这山叶口有了。”
秦素素也想起了一件事。她年幼时也曾做过这等傻事,偷喝了果酒,醉了半天。
两人对坐良久,菜肴才陆续端上来。不过二人倒是兴致缺缺,只是敷衍地吃着。
王昱察觉气氛略显沉闷,灵机一动:“我在京郊那里有处果园,这个时节,风光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逛逛,顺便说说案情。”
秦素素颔首。
说是果园,不如说是蕉园。这时节,芭蕉叶硕大又翠绿,看了赏心悦目。
秦素素觉得再晚些来,就更好了。届时芭蕉垂下来,一串串的,更好看。
他们入了果园的茅屋。
“殿上的犯人,素素应当认识。他是信王的嫡长子郑厚晔。唐秀,也就是董祯的独子,服毒自尽后,我从他怀里搜出了长命锁。上面刻了信王的名讳,我推测信王和董祯有交情,且不浅。那这样一来,信王杀害董祯就有问题了。而且……”王昱正襟危坐,“唐秀死前曾声称,杀害其父的人是先帝。而先帝生前确实对董祯的耿直颇为恼火。”
秦素素摇摇头:“父皇确实很看不惯董祯,但我不认为他会特意栽赃陷害。”
王昱深知先帝于素素而言,不仅是生父,而且是贤君。可真相如何,怕是无人愿听。
“先帝当然不会因为董祯的耿直而谋害他,可如果他知道了一些皇室丑闻呢?”王昱眸色顿深,不紧不慢地说。
秦素素困惑地看向他。皇室有什么丑闻?
“先帝曾强上信王的未婚妻,也就是后来的信王妃。王妃有孕后,欲自裁。可信王对王妃情深似海,仍旧娶了她。换而言之,郑厚晔是先帝之子。而董祯,恰好就是知情人之一。”王昱说着皇室丑闻,眼睛闪过不屑与鄙视。
往昔父皇对郑厚晔的特别,在此时显得那么可笑。父皇,怎么会是一个伪君子?这个念头一起,秦素素的心骤然十分痛。
“我先回去了。”秦素素起身,奔出蕉林。
回到秦府,她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他甘愿独赴黄泉,或许也算是心愿达成。周廷,可惜了。”秦尚书唏嘘不已。
惠瑜神色复杂,不置一词。
秦素素跑向秦尚书面前,抓着他的衣袖,颤抖地开口:“爹,你说谁死了?”
秦尚书讶异地说道:“你不认识的。周廷,周深的伯伯。”
秦素素转身,到了马厩,扯了一匹马直接奔向皇宫。
“舅舅,周廷在哪里?”秦素素气喘吁吁地跑进殿里。
“你怎么认识他?他已经死了,你找他做什么?”皇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他在哪里?”秦素素不停地重复。
“九华山,你姨母在的地方。他的遗书中,言明只想和你姨母在一起。你不要去打扰他们团聚。”皇帝惆怅地回道。
秦素素发了疯冲出去,纵马疾驰。
九华山的鸟雀叽叽喳喳,像在说什么事情。
秦素素找到了自己的皇陵,也看到了那个躺在棺木里的人。
他手里握着一支玉簪,神情安详,仿佛没有什么遗憾。
一刹那间,秦素素跌坐在棺木旁,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傻子,大傻子。周廷,你这个大傻子。我早就不要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下去?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对我?”
墓室里,青色的衣摆露出了一角。衣摆的主人也神情怔忡,悲痛占据了整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