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皮相透过,那是怎样堆砌的一番骨子,虚伪,隐瞒,与那纯粹丝毫不沾边。
“再怎么气,饭总得吃的,还孩子么?”薄屹着。
“从前怎么不晓得,殿下竟是个唠唠叨叨的性子。”清媱性子起来,话也是冲的。
清媱听着他好似鼻中冷哼一声,听着淡淡的,挑衅又满不在乎,鼻头不禁又是一酸,y眼眶又是红红的。
“这又是怎么了。”薄屹一瞥,怎么又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两辈子,只见着她如此多的泪,融化了似的娇气。
“你真没甚么想要对我么?”清媱心头烦躁,却还总是几分幻想。
“先用膳。”薄屹执拗的喂着清媱又喝了几口,
片刻,薄屹放下汤匙,“今日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双眼眸直勾勾看着清媱,琥珀色如清酒摇曳,棱角分明,大抵是经过蹉跎多些的缘故,并不如同京城大多郎君那般白净,带着一丝狂放不羁,麦色肌肤蓄满力量。
清媱勾着唇角笑了笑,凉薄透明,神色正常的答道,“无妨。”
“去的雍亲王府,处理些事。”薄屹道。
“嗯,妾身又是不懂这些的,也无需给妾身了。”清媱垂眸,手指攥着手帕,一转又一转缠绕着。
“本王爱与你,让你多多关心,注意本王还不行?省得以后只记得白鹿,把你夫君忘了个一干二净,本王上哪哭去。”揉了揉清媱如瀑的发丝,摩挲手中如同缎玉。
若是平日里,清媱怕是已然信了,被他哄得云里雾里,此刻清醒着,断是不敢再多相信他一句半字,今儿个自个儿眼睛瞧着,心里想着,还有物什为证,实在是一时难以服自个儿还能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她的夫君。
又是一片寂静,瞧瞧吧,两人都,无话可的,睁眼瞎话的功夫也是十分厉害,做戏,谁不会呢!
“薄屹。”
“嗯?”
“我问你几句话,可能老老实实答我?”
“阿媱。”
“嗯?”
“相信我,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他便就微微靠着她瘦弱单薄的肩膀,两人若有似无的呼吸,愈发清晰可听,如同那擂鼓,如同秋日旭阳婆娑的枫林,飒飒的响,如脉搏的跳动,绵长有力,郁郁新生。
他这两辈子,杀伐无数,肩上生来便担负着责任与义务,遇见她之前,他如黑夜荒原中的行者,踽踽独行,只能偶尔一颗若有若无的星,不时撩拨着,如同海市蜃楼的晃影,从来只能望梅止渴,理智而又克制。
直到她,那软软糯糯,“兄弟,你快下来,上面多冷。”一句,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澄澈透明,直直撞如他的心里。给那黑幕撕开一条豁大的口,让他知晓,原来除了杀戮与仇恨,猜忌与利用,还有值得他守护的东西,他的珍宝。
明知泥淖,却还是拖着她共堕地狱,原谅他的自私罢。清媱觉着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清媱心头咯噔,周身皆是他熟悉的味道,不清道不明。
“今日,那位大凉使臣,因何来找你。”清媱思忖着,还是憋不住心头事,低头一语,一半的疑惑。
薄屹这才恍然大悟,了然她心头想的甚么了,又是为何闷闷不乐的。“我与那位大凉使臣,恕云大祭司,乃是旧识,他,曾有恩本王。”
清媱睫羽微颤,听他未有犹豫,想也不曾想便回答,心头好似松了松。“那,他为何晓得景玉茶,我也是前些时日入府才晓得。”
“几年前,他隐姓埋名,世人多还不晓他是大凉祭司,他便也来过府里,尝过这景玉茶,合他口味,还带了些回大凉呢。”薄屹回答。
“真的?”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这般事儿本就敏感,你莫要再骗我,不好受的。”这一条撇清,好歹心头能放下一些,就怕他与大凉有关系。这让她,让她阿爹母亲,临安侯府如何自处?
“嗯,答应你。”
“那,当初在广寒寺,怎的便如此巧,你那朋友救了我,姓甚名谁,哪家人物?第二日你便当巧不巧,不是离京办事儿,怎的那么快便出现在那儿?还有,我瞧着那人虽模样周正,但举止言行便是个游侠浪子,你怎的会和那般人还交好,有关系?”清媱捋了捋当日的事儿,现在想想确实颇多疑惑。
莫邪在屋顶嘴角一抽,王妃娘娘这秋后算漳功夫着实有些厉害呢!不过,娘娘您确定只是模样周正?
“嗬,瞧你这脑瓜子,还真是好用的。”清媱瞧他并无半分慌张恍惚的神色,相反很是淡然,甚至,还有些愉悦!其实心头的不快,消散了大半儿了。
“问你呢,别打岔。”清媱不知不觉捏了他腰间一下,自个儿有些嘴角嘟着,煞是娇憨。
“成,哪敢打岔,定然如实回答。”薄屹笑了笑,想着,有些事儿,果真不能瞒,了一个谎就得挖无数的谎言去填。
心头苦笑,还是不要瞒她了,迟早会晓得的,虽现在知晓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阿媱…”薄屹盯着她,
许是一日未曾用些,空腹着。方才食不知味,尽拣了些油腻辛辣的,半晌肚子好似才不争气的反应过来,鸡汤油腻带着得味道,清媱有些恶心反胃的想要呕,连忙别开他往净房跑了去。
薄屹被这突如其来,连忙也追着往净房去。莫邪深吸了一口气,好歹少主还没出来,再晚些个,少主便要一五一十交代清清楚楚了呢,果真,只有王妃能把他拿捏的妥妥当当。
掂量着手中的琉璃瓦片儿,差点自个儿便想砸了这瓦片儿,吸引一波注意力,至少让王爷避开这波讨问,装作刺客来了捏。于是又心翼翼给放了回去,拍了拍手里的灰尘。
“害,我这紧张个甚么劲儿!”莫邪一拍脑门儿,神色有些古怪,灰头土脸的,“我又没媳妇儿。”
“来人,去请大夫。”薄屹拍着她后背顺气儿,皱了皱眉头,怎么好好的便瞧着她呕的眼泪花儿都给泛出来了,这让他明日如何安心离开?
若水听着吩咐,忙不迭便进门,瞧着自家娘娘那模样,赶紧提着灯笼便要去寻沈大夫来。
“不,不必了。”清媱歇了口气儿,捏着薄屹颇为宽大的衣袍扯了扯,又是慢条斯理漱口,薄屹看着她何事都是不紧不慢,优雅从容的好似一幅画儿似的。
“都吐成这副模样了,怎的不看看?”薄屹显然不准备依清媱的话儿,就想给她好好瞧瞧看这身子,可别旧的宫寒体虚还没找到法子,又给其他毛病惹上了,还是她,遭罪。
若水突然反应过来,呕吐……当初在府里,没少跟着尤妈妈学到许多的,当时二爷二夫人不就是,二夫人恶心犯呕,估摸着是有喜了,二爷别提高心,请了好些人来诊脉呢!结果……自然是没法有个公子的,假孕罢了……二爷一听,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后来二夫人郁郁寡欢又流了孩子,再没害过喜了……这些不便再提,
最最要紧的便是,若水知晓女子害喜大都是甚么恶习呕吐,不闻荤腥的,又瞧瞧桌上的鸡汤海味,若水简直快要蹦起来似的,
“娘娘这,莫不是,莫不是有喜了?”
一句话一出,如同惊雷劈下,吓得清媱一个手抖,水杯便直直滑了下去,幸亏他反应快,接过杯子放在桌案上,反应过来,“咳咳,此话怎讲。”
“禀殿下,女子害喜,大都是恶心犯呕,不闻荤腥的,嘻嘻,我瞧娘娘这般,十之八九呢。”若水心头也高兴。
“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薄屹看着那半碗鸡汤,端碗一饮而尽,一本正经的吩咐着,只是指尖的跳跃泄露了他忐忑不定的心绪。
清媱也被吓得不清,反应过来,两人眼神撞了个正着,清媱低镣头,两人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我……”
“你……”
两人一同发出个音节。
“你先。”薄屹心翼翼扶着她,让她坐下。薄屹上辈子便错过了他们俩唯一一个孩子的孕育,当他知晓时已然一尸两命,这些年不时总会想起那血色模糊的场景,不能忘记。
“许是,只是肠胃受了凉,我听母亲,哪那么容易……”清媱一句话的极为含蓄低沉,完脸都是红了。
她与他圆房才多少的日子啊……流光若水不清楚,可她又不傻,哪的那么几次便,容易便怀上了呀……
薄屹这才反应过来,关系则乱,孩子至少月余才能显得,居然突然便忘记,他也通医术啊…
真是尴尬。
清媱瞧着他颇为不自在的模样,禁不住笑了笑,叫你平日里故作严肃深沉,也不过就是个,嗯,那个词儿,毛头子似的。
“还敢取笑本王?”薄屹瞧她笑靥如花,脸上浮现几丝喜悦的。
“没有,只是想着,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清媱其实心头还是气的,满腔怒火被他一个太极拳似的打了回来,铁拳捶在棉花上,不知不觉,怎的就那么轻易便原谅了他!着实不值,还该为难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