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本王舍不得,塞米拉米斯,我舍不得你,在我心里,你与她们不一样,你不能行坐庙礼,即便你的第一个人是我,但你是我的王后,是独一无二的,你与她们不同。”他的鼻音很重,说的话断断续续不连贯,似有道不尽的委屈。
但洛西听明白了,眼泪被成功勾出来,糊了他一脸轮廓。
“殿下,小奴没事,真的没事,他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她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忍着哭意扯开嘴角牵强的笑着。
这一刻,她不在乎自己是谁,他的伤心害怕都在脸上,她只想安慰他。
“真的?”纳布一姆和阿布德说的他都不信,他只相信她说的,只有她的话才能令他安心。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恐惧,她虽然心性刚烈,但总能委曲求全成全他人之事,享着“耶利米圣女”的盛誉出生,在成人之后与叙利亚王储订婚,又在亚述与埃及联盟之后险些许给衣夫瓦尔,最后还差点嫁给自己的父王。
米提斯曾说起的这些都是天晓人知的事实,但鲜有人知这一切皆因“亚述王室”利益为先。
所以他怕她又会像曾经那样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任人左右不得自由,就算那个人是他,他也希望她是心甘情愿托付,而非“为神献身”之名义。
“真的。”
他笑了,像被突然哄好的孩子,笑中带泪,滴落的眼泪划在她的颊边。
“对不起,从五年前第一次把你接回巴比伦城时我就发誓一定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是我食言了。”
“不是殿下的错,殿下不要对自己过于苛责,世事难料,这世上千般因万种果,殿下一人两肩,哪能都揽得过来。”她竭尽所能的宽他的心,不想他胡思乱想,却不想他的眼眸失了焦。
“你说什么?”他嚅着唇。“再说一遍。”
洛西微怔,不明白他的眼神为什么突然跟灼了光似的,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不是殿下的错……”
“不是,是后面一句。”他很急迫,这让洛西更加不明所以。
“世事难料……”
“千般因,万种果,世事难料……”他自言自语。“这段话是谁告诉你的?”
洛西摇头,“是小奴自己想到的。”她实话实说,虽然不知道他因何激动。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耳边传来他放开的哭声。
“塞米拉米斯,真的是你,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没忘记,我都记得。”
这句话是他曾忆母深陷痛苦时,她劝慰自己的一段话,原话是:“千般因,万种果,世事难料,您若揽尽所有,谁又来替您分担。”
……
后来洛西不知道尼布是怎么睡着的,压在她身上如同一块沉石,她费了半天的劲才将他推开。
看他睡得酣香,她已无心纠结这是自己的床,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他今天悲喜交加的哭相。
他内心一定装着湖海不越的悲恸,也不知道压抑了多久,这会儿才终于得以宣泄,旁若无人,彻底淋漓,抱着她的时候,他身体颤抖得厉害。
这应该是第一次,毕竟他是未来的尼布甲尼撒二世,他的眼泪该有多稀罕。
可塞米拉米斯,真的让他执念如此深吗?
即便睡着了,他也时不时的皱眉,她想起前段时间她为他调制的助眠的熏香还有些余下的,便出房去找布斯特取。
院子里,烈日当头,衣夫瓦尔和布斯特正面向她的房间跪着。
“洛西祭司,是我失责,让您受苦了。”衣夫瓦尔声如洪钟,说完就朝她郑重的叩了一头。
“咚”的一声闷响,洛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姐姐,对不起,都怪布斯特不好,没有照顾好您。”一旁的布斯特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看着也要磕头,反应过来的洛西赶忙跑过去将她拉起来。
她一个小丫头身娇体弱的,哪经得起衣夫瓦尔那么一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们,况且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更不是你们的错。”她半扶着布斯特,帮她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