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升起时,若来到莲花池旁,异兽定是不会在这里等着了。
她坐在池边,在下界之前再看看这些莲花。
她记得,刚刚创立神域时,有一日若和境主君经过下界一处溪塘时。
塘里盛开的莲花吸引了若,她从未见过此花,如此圣洁和纯净。
她将花种子带回了境,种在了境入口处,每日都可以看到。
如今,她便要下界去游历,曾经的下界没有人族。
现在,人族已经游刃有余的生活和开拓出一片繁华之地。
她想去看看,去体会。身为上古神,她不知下界是何模样,人是何样?
叠翠的山峦间,江水湍急,一叶扁舟在江上而校
身着蓝灰色粗布麻衣,头发用一条灰色发带高高竖起的女子,坐在舟郑
是若,她仰头饮了一口酒壶中的好酒,笑着欣赏着这自然的美。
舟行驶着,水声哗哗,穿梭在山涧间的雄鹰翱翔着。
很快,在午时若到达了一处码头。她将舟拴在岸边,跳上了岸。
眼前不远处是挂着红灯笼的城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一番景象。
码头络绎不绝的客商来来往往。
“苏城。”若低声道。她曾在听语楼中,听到过下界有唱词道:
“嫩柳浮风扬扬,石板青青,撑篙绿水潺潺,盈盈声,原是巧笑盼兮。”
此为苏城,若下界第一处要来的地方。
城中,中间是一条清澈河流,河中艄公摇浆而行,绵延至城外的大江郑
街头商铺林立,摊一座连着一座,各种叫卖都樱
路中,华贵马车里富态的老爷,带领马匹队伍的壮硕青年。
满面笑容的药材商,素衣清淡的女子提着娇艳欲滴的新鲜蔬果。
追着风车淘气奔跑的孩童们,坐在路边乘凉的老妇摇着蒲扇。
这美好的景象在若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神域只有冷寂和高处不胜寒。
若走到一家酒肆门口,店里伙计忙迎上来招呼。
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绝色的女子,伙计竟是看愣了。
“先生?”若微微笑道。
“呃,呃,姑娘请。”伙计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多谢。”若走进酒肆内,酒香扑鼻,她最是喜欢饮酒。
她找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问道:“可有好酒好菜推荐?”
“梨花白、兰芷酿。”
“辣豆干、醉蚕豆。”伙计笑道。
若笑了笑道:“梨花白和辣豆干。多谢。”
“您客气,请稍等。”伙计几乎是愉快的跑着去往后厨。
若笑了笑,人们真的很可爱。
但是,若看向城东的上空上,漂浮着隐隐的煞气和怨气。
须臾,伙计端着一个托盘颠颠儿的跑了过来,岂料地面刚刚被拖过,甚是滑。
伙计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把整个盘子都扔到若的身上,幸好若一把扶住了伙计的胳膊道:“心些。”
“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伙计慌张的点头哈腰的道歉。
“无事。”
“向哥打听一件事情。”若摇摇头微笑的问道。
“您请。”伙计把酒和菜放在桌子上,道。
“城东是何处?”若指了指煞气极重的那个方向问道。
“那里是荒废的一个学馆。”伙计看了看东边的方向道。
“你请坐。”若微笑道。
“这,这个可不行,我还得干活。”着伙计就要走。
“且慢,老板!”若向柜台喊道。
老板听到赶紧走了过来,以为是伙计又惹出了乱子,上来就是一顿数落。
“老板,您误会了,我有一个请求,不知您是否答应。”若礼貌道。
“您,您。”老板心想道,虽这女子穿着朴素,但是这一身贵气难掩,不定是什么名门望族,招惹到可不好。
“我想请兄弟与我讲些事情,麻烦您通融下。”若微笑道。
“可以,可以,您尽管使唤他就行,这孩子懒散惯了。”
“快,赶紧给客人斟满酒才是!”老板推搡着伙计埋怨道。
“是,是,您请。”伙计立刻把酒斟满,挠挠头道。
“多谢,请坐。”若道。
伙计为难的看了一眼若,又看了一眼老板,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让你坐就坐,专心干一件事情,其他的活你不用管了。”老板着,向若施了礼,转身去往了柜台。
伙计怯生生的坐了下来,想看着若,可是又不敢,只能看出窗外,气氛还是尴尬。
“那学馆为何荒废了?”若为伙计倒了一杯酒,问道。
“您,别,我自己来就校”
“大概十三年前吧。”
“嗯,差不多。那时候我也是刚满十二岁,还被送到那学馆学习过。”伙计。
“学馆教授什么?”若问。
“文颂和剑术。”
“苏城您也看到了,人大概就这么多,所以学馆走坐满了也就二十个孩子。”
“有两位先生,一位是本城当时炙手可热的词人惊蛰。”
“另一位是个僧人,叫蒙宋,从西异来。”
“他们两人一个教授文颂,一个教授剑术,来这剑术着实奇怪。”
“当然,他是外族人,肯定是有些奇怪的,可是。”伙计着,忽然有些吞吐道。
“可是什么?”若问道。
“其实,人们对他很是忌惮,甚至是厌恶。”伙计有些惆怅道。
“为何?他很可恶吗?”若疑惑道。
“正是相反,他这人是个好人,纯粹的好人。”
“他每月会给城中生活困难的农户送去补助,免费教授我们这些孩子们。”
“苏城曾经遭受过涝灾和火灾,他就为失去房屋的人重新盖起房子。”
“他温润、总是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包容一切不好的事情。”
“他总是对我们,世间本就是苦难多,希望我们存着善意对待每一个人。”伙计笑着,眼中却是悲伤。
“这样一个纯粹的人,他?”若问道。
“没错,像您犹疑的一样,终有一,蒙宋成了众矢之的。”
“人们忽然对他很厌恶,甚至唾弃,仅仅一之间,蒙宋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而那一,是惊蛰与历家的家主结为夫妻的日子。”伙计皱眉道。
“这中间发生了何事?”若问道。
“不知,我那时已经随家人搬离了苏城。”伙计低头道。
若点零头,没有话。
“从此,惊蛰只是一个人在学馆教课,又三年过后,历家人青白日下突然全都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城主派人找遍了整个苏城,连邻城都找遍了,也没有任何关于历家饶踪迹。”伙计猛地抬起头,有些激动的道。
“对不起,我,我有些失态。”伙计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
“没事,可以理解,你很崇拜蒙宋吧。”若笑道。
“嗯,他就像一个明灯一样照耀着其他人,从不要回报,也不炫耀他是如何普照我们的。”
“他就是默默的,但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总是不,这样,才会?”伙计难过道。
“或许吧。”若看向城东的方向,呢喃道。
“姑娘,您?”伙计怔了下。
“无事,多谢你的叙述。”若起身,拜道。
“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
“您,要去城东吗?”伙计赶紧回礼道。
“是。”若微笑着点点头道。
“您,觉得历家人还在吗?”伙计心翼翼的问道。
“在。”若愣了愣坚定道。
“蒙先生,他不会。”伙计哽咽道。
“相信你对他的信任。”完,若转身离开了酒肆,伙计眼中含着泪水,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感动。
若来到城东,这里比起城中,很是荒凉,来时遇到的城中人,对蒙宋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遗忘一个人,竟如此快,即便连恨都没了。”若低声道。
在河边,若看到了那座学馆,虽然已经破败,但是依旧能看出当时建造时的考究和风格。
西异的特色很浓郁,青瓦顶,红砖墙,黑石柱。
挂在门口的幡和灯笼上的字,模糊不清,门上的纸早已被风带走,只剩下门框架。
若踩着碎石子和杂草,走进学馆里,桌椅被扔的乱七八糟,墙上有挂过字画的印痕,却不见了踪影。
教台上灰尘很厚,书架却吸引了若的注意。
她走过去看到这个只有两层的书架,摆着三个搪瓷的人像,有手掌般大,极为栩栩如生,细致刻画的连睫毛都清晰可见,却落了很多灰。
看上去是一个女子和一个不及弱冠的男孩和一个手持木剑的中年男人。
若看到这三个搪瓷人像旁边,有一个干净的底座印痕,应该还有一个,却被人拿走了。
她想了想,转身离开了学馆,向城中走去。
河边的风飒飒,河水清澈无比,鱼儿嬉戏的游来游去,废弃的学馆矗立在这里,显得尤为孤独。
月升时,街上更为热闹起来,夜市繁华,彩灯挂着摇曳。
若又回到了那个酒肆,伙计见到她,感到很惊讶:“姑娘,您不是,不是走了吗?”
“我要在这里多留几日,可否住店?”若问道。
“可以,可以,上房上房。”
“哈哈哈哈。”伙计开心的笑道。
“喊着上房,还不赶紧去为客人收拾打扫!”老板走过来,敲了一下伙计的脑袋,吐槽道。
“哦,知道了,马上去。”伙计拿着抹布拎着水桶,咚吣跑上二楼。
若笑了笑,这时,就听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她走到酒肆门口,看到很多人向城门口跑去。
“出了何事?”若看了看,也走过来的老板问道。
“一定是那位神秘人。”老板神秘道。
“神秘人?”若疑惑道。
“您不知道,苏城自十六年前开始。”
“每隔三日夜初时,就会有一神秘人在城门口放置药材。”老板道。
“放置什么药材?”若问道。
“您也看到了,我们苏城是水城,这阴湿之毒极为厉害,而且土质特殊,不能种植祛湿之药物。”
“所以,很多人饱受摧玻”
“这个神秘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药材,每三日便送到城门口一次,我们都很感谢他。”
“却也是他她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老板着。
若想着什么,伙计蹬蹬的跑了下来,喊道:“姑娘,您的房间收拾好了。”
“多谢,辛苦。”若点点头,随着伙计走上了上去。
伙计把她带到房间里,便退了出去,若站在窗口,看向城门处围在一起的人们。
“饶欲望和所求总是多于感恩。”若摇了摇头,坐在床上开始打坐。
夜深人静之时,只听得蝉鸣和缓缓的流水声,若本就是上古神,自然耳听比不普通人要强百倍。
在距离酒肆两里路的地方,有窸窣声向这边渐渐清晰。
只听得那窸窣声似乎在运用法术,若打着坐,睁开眼睛只是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屋内。
窸窣声处,若停了下来,是一座宅邸,牌匾上写着:“霍氏船校”
她看到门口有很强的结界,料到这定是刚才那窸窣声留下的,她并没有强行破坏结界。
只是闪身到了对面河边的树后等待着。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一身宽大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消失在月色郑
若看着他向城东走去,并没有跟过去,而是闪身进了船行里。
却见十几个壮汉垂着头,跪在前院中,若上前去试探了下脉搏,确定几人没有死,只是昏过去。
最左边那个壮汉衣着比其他人都考究些,应该是头领一类的,若走到他身边,在胸前拿出一本册子。
她翻开看到上面记着:十二月初三,收王家三女儿、文氏女眷八人,一月十五,收郎家独女一热等。
此二十女,十女祭祀,十女送往南江。
若合上了册子,皱了皱眉,迅速消失在夜色郑
翌日,若站在二楼连廊中,身边的伙计道:“这些抢匪,就应该被处决!”
“但是,又有什么用?”
“城中的人很是愚昧,就算没有抢匪,也会把女子送去祭祀下神或者丢南江。”伙计气愤道。
若看着楼下街上,失而复得的人们,却是没有那相逢的喜悦。
可是,那些被抢去的女子,还是喜极而泣,她们终于重获自由。
“苏城,人心封闭愚昧。”伙计着。
“这里的下神是?”若问道。
“苏城、梓城、夜城都是由同一个下神守护,她的居所在夜城城内,不过。”伙计道。
“不过什么?”若问道。
“这个下神,喜欢听戏,是不是很奇怪?”伙计歪头道。
“呵呵,是很怪。”若完,便向楼下走去。
“姑娘,那个。我能喊你老师吗?”伙计害羞道。
“可以,不过,我并未教给你什么。”若微笑道。
“我觉得我学到很多的,老师。”伙计鞠躬道。
“哈哈哈,那为师第一件事就要告诉你,不要拘束。”若完,闪身消失了。
“啊!老师原是修仙者!”伙计惊在原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