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惊蛰依然早早的来到了学馆,他从河边的马车上搬下来很多书本,往学馆里运送。
蒙宋刚走过来,便看见惊蛰在忙碌,赶紧疾步跑过去,一把捞起两大摞书本,扛起来。
满头大汗的惊蛰看到蒙宋坚实的背影,笑了笑:“多谢,蒙宋兄。”
“突然客气起来,虚伪!哈哈哈!”蒙宋笑着走出来,一步跨上马上,几下便把书本搬了下来。
也就来回两趟,就把书本都搬到了学馆内。
“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不知道要搬到何时。”惊蛰从马车里拿出两个竹筒,提在一个手里,心翼翼的下着马车道。
“来。”蒙宋伸出手,让惊蛰抓住扶着他下来。
惊蛰愣了愣,随即笑着紧紧抓住蒙宋厚实的手掌,跳了下来。
“我怎么总感觉,在你面前像个女子一般!”惊蛰气鼓鼓的道。
“谁让你如此瘦弱。”蒙宋道。
“给,喝水!”惊蛰白了蒙宋一眼,递给他竹筒道。
“哈哈,多谢,这水真是甘冽。”蒙宋喝了一口,笑道,白白的牙齿,和肤色相称,竟是散发着迷饶成熟气息。
惊蛰看的心跳加速,他晃了晃脑袋,指着河水道:“这里面打的水。”
“噗!”蒙宋吃惊的吐了出来。
“怎么了?”惊蛰惊道。
“这,这河里的水,”
“罢了,城中的人平日也喝这河中的水?”蒙宋问道。
“是啊,这水尤为甘冽和纯净,你看清澈可见。”惊蛰笑着道。
“你以后不要喝这河里的水了,另外,给你这,把它贴在你家的水井里,有几口井,贴几口。”蒙宋正色道,伸出右手,就见显出几张金色的纸。
“哇哦!这么厉害!”
“这是什么?”惊蛰接过几张金色的纸,崇拜的看着蒙宋问道。
“伏魔经文。”蒙宋道。
“你,你是这水,有问题?”惊蛰惊道。
“定有,不过,我还未找到是何物在作祟。”蒙宋皱眉向河中看去,惊蛰和普通人都看不到,河水上面一层微微的红光,煞气很大。
惊蛰想了想,赶紧把竹筒扔在霖上。
蒙宋笑了笑,问道:“不曾习武?”
“不曾,我不喜动弹。”惊蛰抬头看了看林间照进来的阳光,很是热,道。
便走进屋内,坐在一摞书上,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
“我教你剑术,平时活动筋骨,增强体质。”
“如何?”蒙宋跟着过去,站在门口,依靠在门框上。
侧过头看了看惊蛰的细胳膊,再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紧实肌肉,问道。
“也好,若是如此,你便也来学馆教学可好?”惊蛰开心道。
“我?教什么?佛经!”蒙宋疑惑道。
“谁要学佛经啊,这也太无聊了,你来教剑术如何?”惊蛰歪着头想了想道。
“剑术?”蒙宋想了想道。
“是啊,你教授孩子们剑术,我来教文颂。”
“孩子们将来定是能文能武的全能人才。哈哈哈。”惊蛰掐着腰,神气的大笑着。
结果一个没坐稳,一下子向后仰过去,摔了个人仰马翻。
蒙宋连忙疾步走过去,就见惊蛰躺在一堆书本里,脸上和身上也是散落的书。
“哎呦。”惊蛰哎呦一声。
“哈哈哈哈!”蒙宋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惊蛰劈开着腿,一本文颂打开着盖在他的头上,像是一顶帽子。
“头上的书,哈哈哈!”蒙宋指着惊蛰继续笑着。
“哈哈哈哈!好吧,我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惊蛰一把把书扯下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起来。”蒙宋伸出手,笑道。
惊蛰看了看,甜蜜的笑道:“多谢。”
两人把学馆内的书本收拾好后,已经是午饭后的时间。
惊蛰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哎呀,好饿啊。”
“想吃什么?”蒙宋其实不爱笑的,但是,他却喜欢对惊蛰露出温柔的笑,只想把这笑留给他一人。
“我知有一处馆子,素菜极为好吃。”
“走,跟我来。”惊蛰着,拉起蒙宋的胳膊就向外快步走去。
“你很饿吗?”蒙宋问道。
“是啊,不然呢?你不饿吗?”惊蛰问道。
“我已经修至境界,可不必吃饭和休息。”蒙宋道。
“噢!蒙宋,你怎么这么厉害!”惊蛰的嘴又好似吞了一个鸡蛋般,惊讶道。
“不过,倒是愿意和你一起吃。”蒙宋笑道。
“哈哈哈,快走。”惊蛰高欣,拉着蒙宋在街上跑着。
两人来到了惊蛰所的素菜馆门口,蒙宋道:“空欲斋。”
“嗯,这家店在苏城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开餐馆的人是一个还俗的高僧,或许你们有的聊。”惊蛰和蒙宋走进餐馆里。
“两位,请坐。”一个文质彬彬,穿着素雅的男子走过来,拘礼道。
两人随即也还了礼,就见餐馆只有一层,四面屏风隔开,四张方形桌案,每个桌案配有两个蒲团。
蒙宋和惊蛰在一处挨着窗的隔间,坐了下来。
“你想吃什么?”惊蛰问道。
“听你的便可。”蒙宋笑道。
惊蛰笑了笑,对那男子道:“白玉笋,菜心,菱角汤,多谢。”
“哦!另外一壶樱花茶。”
那男子微笑着退了出去,向后厨走去。
“与我相处,是不是很闷。”蒙宋笑道。
“并不是。”
“很开心,很舒服。”惊蛰笑道。
“呵,多谢。”蒙宋柔声道。
“此谢是何意?”惊蛰诧异道。
“总之,谢谢你,你,很好。”蒙宋这话是,避开了惊蛰的眼睛,看向窗外。
惊蛰端坐起来,愣了愣,心里却暗暗爽道:他我很好,他我很好,嘿嘿,好开心。
“你,我们何时开馆?”惊蛰问道。
“过些日吧。”蒙宋道。
“好,你过些日,便过些日。”惊蛰。
正着,菜和汤便端了上来,两人相视一笑,便品尝起来。
蒙宋把惊蛰送回历府后,独自来到了城中河边,夜晚,红色的微光越发明显了。
而且似乎有很多红光从各处慢慢飘向这里面。
蒙宋蹲下来,向河底望去,完全是黑暗的,看不清,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他已是修炼之身,遂封闭了气门,在水下自是自如。
不想,河底的情况却是一片安宁,并无沉尸或水鬼一类邪物。
那么,这强大的煞气和怨气到底从何而来呢?
这时,从蒙宋的身后,飘来一件红色的衣裙,他迅速转身一把抓住了那衣裙,竟然没有湿。
他拿起红衣看了看,仅仅一件衣服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强大的怨念。
但是,河中确实没有任何异象,蒙宋便飞身上了岸,他回身走进学馆内。
从遇见惊蛰起,蒙宋每晚都是在这学馆里打坐直至黎明才离开,或许这样是唯一离惊蛰更近的地方吧。
学馆里似乎都是惊蛰的气息和笑声,蒙宋温柔的笑着,抚摸着桌案。
“呃。”蒙宋紧紧抓了一下右腿腿处,疼了一下。
他卷起裤腿,腿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刚刚结痂处,又渗出血来,把绷带渗透。
其实,那日初遇惊蛰的一晚,蒙宋的腿确实受了伤,他已经很尽力掩盖着,还是被惊蛰看在眼里。
但是,他没有告诉他实情,却是怕他担心。
翌日,黎明刚至,惊蛰竟来到了学馆,他开心的走进来,看见蒙宋坐在蒲团上打坐,惊讶的喊道:“蒙宋!”
蒙宋却没有理会他,依旧闭着眼睛,惊蛰的眼神不好,他疾步走过去,凑近才看到。
蒙宋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表情极为痛苦,惊蛰不知该怎么办,他轻声喊道:“蒙宋,蒙宋,你怎么了?”
“惊蛰!”蒙宋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惊蛰,喊了一声,随即却倒向惊蛰。
惊蛰赶紧扶住蒙宋,将他拦腰抱住,用尽力气,跌跌撞撞的才把他扶到了学馆后的内堂里。
蒙宋的体格比惊蛰沉重许多,惊蛰把蒙宋扶到床上时,差点被他拽倒。
“这是怎么了?身上滚烫。”惊蛰低声道。
“呃。”蒙宋动了动腿,痛苦的呢喃道。
惊蛰想起那晚见到蒙宋时,他的腿似乎不舒服,惊蛰连忙把蒙宋的裤腿轻轻卷起看到。
一道手掌长的痕迹,掺杂着暗红的干血和新渗出来的血,惊蛰的心揪了起来。
他红着眼睛看向痛苦的蒙宋,赶紧起身跑出内堂,从学馆的书架上提过来医药箱。
“是包扎过的,可是并未管用,连外伤药都没有敷过。”惊蛰嗔道。
惊蛰为蒙宋清洗、处理包扎好伤口后,喂他喝下退热的药剂,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蒙宋醒了过来,窗外依旧是艳阳,应该是未时。
“惊蛰。”蒙宋看到依靠在床栏杆边睡着的惊蛰,轻声道。
“嗯?蒙宋你醒了啊?”惊蛰惊喜道。
“嗯。”蒙宋温柔的笑了笑。
惊蛰站起身来,将蒙宋扶起来,让他靠在床栏,自己揉了揉腰,笑道:“一个姿势坐着,着实腰疼。”
“我去为你盛一碗粥,等我。”
蒙宋伸手拉住惊蛰的手腕,微笑道:“不用,我不饿。”
惊蛰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将自己的手附在蒙宋抓着手腕的手背上,道:“你真的以为你是铁打的啊。伤口已经发炎如此厉害,还发了热。”
“即便是修炼之人,也撑不住。”
蒙宋微微笑道:“我知道,坐下来。”
惊蛰想了想,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他的腿,有些生气道:“那晚问你,为何不明腿受了伤。”
“还,还,”
“还什么?”蒙宋疑惑道。
“还这么用力的接住我。”惊蛰难为情的。
“没事。”蒙宋柔声道。
“来,你这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看似不像刀伤。”惊蛰道。
“就是那邪物,也怪我那晚疏忽。”
“那日,我刚到苏城,便见城中河上漂浮着极大的怨气,寻了半却没有发现什么。”
“就向密林里走了进来,却不想脚下的枯藤忽然动了起来,划伤了腿。”蒙宋道。
“枯枝为何会动?是有人用妖法控制?”惊蛰问道。
“是,然后我也没姑上腿伤,就赶到了学馆这里。”蒙宋。
“为何?你不会以为我是邪物吧!”惊蛰生气道。
“不,不是的。”蒙宋赶紧解释道。
“那你赶来这里干什么啊!”惊蛰问道。
“我,我没事,逛逛。”蒙宋别过脸去,看着自己的腿。
“奇奇怪怪的,对了,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惊蛰问道。
“我一直在此处,从未离开过。”蒙宋看着惊蛰认真道。
惊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难怪,每日来此,这学馆总是如此干净。我道是家丁做的。”
蒙宋笑了笑拍了拍惊蛰的手。
“你这腿伤恐怕要休养几日,下月初六,正式开馆好不好。”惊蛰道。
“好。你什么就是什么。”蒙宋道。
“开馆典礼,我大姐会出席,你也来吧。”惊蛰问道。
“我,不去了。”蒙宋笑道。
“为何?”惊蛰不开心道。
“学馆毕竟在河边,孩子们的安全还是要顾忌的,我那日在此设结界。”蒙宋。
“也是,好吧,那么开馆典礼结束后,我来找你。”
“我去为你端来清粥,还是吃一些好。”惊蛰点头道,然后起身向后厨走去。
蒙宋看着远走的惊蛰,表情暗淡下来,他想道那晚惊蛰大姐的表情和话语。
其中对蒙宋透出的厌恶和轻蔑如此明显,他是不是该与惊蛰保持些距离才好。
可是,他不知为何,越来越想每日看到惊蛰的笑,惊蛰的害羞,哪怕惊蛰的生气,也想看到。
他又怕自己的命数会害了惊蛰,那日火降下将寺庙和寺内的人烧死时的一幕幕。
仍旧在蒙宋的脑中挥之不去,有多少个夜,他在凄厉的求救声和怨恨声惊醒。
每当那一刻,他都恨不得那时烧死的只有自己,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僧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什么孤煞命数,他善待身边的每一个,善待每一个生命,为什么命运要给他这样一个安排。
即便他念遍世间的经书,也未寻求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