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时九月十七日,14时4分动土即可。”涂良看着手中的罗盘对身边的尹世康道。
“还有多长时间?”尹世康问道。
“半时。”涂良回答道。
“这?”尹世康推了推眼镜,犹豫道。
“用不了半时,就会搞定。”涂良笑了笑。
暴雨如注的情形,在这个非常靠南的南方城市,还是从未遇到过。
尹世康和涂良,还有月风磊打着伞站在月氏老宅的古井旁。
“工程队已经到位了,尹总。”月风磊一个手举着伞,一个手用手帕擦着汗,他比之前更加虚弱。
三人看向不远处随时准备工作的挖掘机,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忽远忽近。
“吉时一到,我们就动工。”尹世康满意的回头笑道。
“可是,这月氏祖先和风水脉路?”月风磊轻声试问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涂先生的能力吗?”
“他自会为你们月西镇找到另一处好脉路。”尹世康看向涂良,挑了挑眉道。
涂良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推开月氏老宅的黑漆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涂良,你来此作甚!”月方现身质问道。
他依旧还是那么儒雅和文质彬彬,即使如临大敌也岿然不动。
“拆了你这老屋子,驱赶你这老古董。”涂良邪笑道。
“涂良,月氏老宅是月西镇的命脉。”
“若是贸然拆除,必将出现大灾。”月方怒道。
“与我何干呢?”涂良问道。
“你也是修道之人,违反道的事,你且敢做!”月方喝道。
“和你这些许多没有用,不如现在动手吧!”涂良着手中显出一把桃木剑。
“月方,你这厉魂危害镇里。”
“杀人无数,今日我涂良就替道收了你!”涂良满眼杀气道。
飞剑向月方的棺木刺去,只见桃木剑还未碰到棺木。
月方便化作一道红光飞了出来,向涂良攻击过来。
涂良自然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角色,他是尹世康重金请出山的邪道术士。
二十年前,便以狠辣阴毒的阴邪之术臭名昭着于邪道。
至今江湖上还盛传着他的各种耸人听闻的传,还占有一席之地。
道上的人也是给他一份面子的,至于他为何在鼎盛之时避世。
法众多,最为值得推敲的就是因为坏事做尽,而遭了断子绝孙之祸。
桃木剑回到涂良的手上,他道:“月方,颜默至今都未来见过你吧。”
月方听到颜默两个字,顿时双眼发出红光。
“你你,傻不傻,就是因为一句戏言,你宁可死在这宅子里。”
“也不出半步,守护着根本看不到的东西,抓不住的人。”
“你那一生,真是可笑至极。”涂良嘲笑道,声音越来越大,甚是刺耳。
却见月方周围的气流开始混乱,他被涂良的话激怒了。
一个久被弃置在无人问津的老宅里的宅子主人,几百年来积聚了各种怨气和戾气。
起初的希冀到后来的失望,再到无休无止的绝望。
这些其实早就在月方的灵魂里被一点点聚拢起来,一旦被割开一个口子。
就再也不会被压制住,冲破毁灭一切的那份冲动会被无限放大。
月方愤怒的冲向涂良,但是涂良却没有继续和月方打。
而是飞身离开了宅在,月方出不去,他只能在门口暴躁的徘徊着。
散开的头发在风雨中摇曳着,煞白的脸青黑的眼圈,血红的眼睛。
月风磊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祖先,竟然这样可怕和狰狞!
“他,他,”月风磊躲在尹世康背后。
尹世康回头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月风磊随即赶紧躲到一边去。
涂良道:“时辰到了。”
尹世康扬起头,不可一世的看向月方,道:“垃圾。”
只见,涂良向两边的挖掘机挥了挥手。
两辆挖掘机的巨铲重重的砸向月氏老宅的高墙上,轰的一声,墙面瞬间倒塌。
在门口徘徊的月方听到声音,回头看去。
彻底呆住了,四起的灰尘霎时间被雨水拍打在地,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几百年来,月方守护的宅子,只是两下机械的冰冷击打。
就轰然倒塌,如同一只蚂蚁被轻松的抹去一样。
暴雨越来越大,顺着挖掘机的玻璃哗哗的流着。
工人几乎是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是靠着多年的经验和感觉,面无表情的继续操作着挖掘机。
宅子外的高墙很快被尽数挖毁,月方忽然转向举着伞站在雨中的涂良和尹世康。
无尽的恨意,让月方的愤怒达到。
狂风骤起,地动山摇,碎石从高处向镇子中心滚去。
镇子上的街道开始蔓延这巨大的裂缝,奶茶店、书斋在剧烈晃动中快要倒塌。
女店长哭喊着,蹲在桌子下,月扬站在雨中,看向空。
即使雨水咋着脸,这样疼,也好过苟活着。
宋澄词赶过来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尹世康!”
“你做这有违道之事,就不怕遭到业罪!”宋澄词怒吼道。
尹世康举起伞,不屑一鼓看了一眼站在雨中的宋澄词。
“你看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你们这种垃圾,永远都是这样。”
“顶着圣光,去评判别饶黑白对错,你们就很干净吗!”尹世康狂笑道。
“我当然知道我会遭到什么报应,不过我有钱。”
“有的是钱,我可以请十个、百个涂良,李良,王良!”
“现在这个社会,有钱才是王道。”
“没钱就只能睡下水道!”尹世康露出了他原本丑陋的嘴脸,恬不知耻的继续道。
宋澄词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去给尹世康一拳,却被后面追上来的九娘抓住了手腕。
“你不要被他迷惑,他在试图激怒你。”九娘低声道,示意宋澄词注意尹世康的背后。
隐隐约约似乎有一道黑影在他的背上浮着。
“这是为何?”宋澄词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一个凡人动了杀机。
“涂良是邪术士,他已经妖化。”
“早就控制了尹世康的心门,你若是真的对尹世康出了手。”
“你便是万劫不复。”九娘看向宅子里冒出的黑气道。
这时,只见涂良向枯井疾步走去,九娘见此,不等宋澄词反应过来。
便飞身手中显出那边虎牙弯刀,向涂良刺去。
涂良感到背后的杀气,侧身躲过了九娘的击杀。
“涂良,你即已经妖化,就不要怪我收了你!”九娘喝道。
“九圣,您老人家,果然厉害。”
“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人你却护着她,想不明白。”涂良邪笑道,桃木剑已经和弯刀拼起来。
“这些事,不牢你费心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吧!”九娘怒道。
只见,弯刀忽然散发出黑色光芒,寒如冰霜。
“灭灵术!”涂良惊道。
九娘露出了一个可怕而又邪恶的笑容,一挥弯刀,涂良用桃木剑挡着。
可是,这魔化的弯刀的强大法力,涂良就算有很高的道行,也比不得九娘的修为。
霎时间,涂良消失在尖叫郑
尹世康见到涂良竟然就这么在眼前消失殆尽了,居然吓破哩。
他直挺挺的倒向地上,宋澄词赶紧跑过去试探道:“没救了。”
“这是他的报应,他违反道,做出这么多伤害理的事情。”
“致使镇子上的无辜之人遭受违禁药品的毒害。”
“这样死,算是便宜他。”九娘正色道。
“可是,月方!”宋澄词看向疯狂发怒的月方,担心道。
几个开挖掘机的工人早已经逃的不见了踪影。
可是,宅子再也不会重新拼起来,原来月方用尽心思守护的东西。
这么轻易就被摧毁:“啊!”
“苍!你妄称为啊!”
“世人拜你,敬你,你赋予了世人什么!”
“除了无尽的痛苦挣扎和等待,还有什么!还剩下什么!”
“全都毁了,毁了!你既然如此,我便毁了你造就的东西。”
“反正,你从来都是无情的!!”月方指着空怒吼着。
却见,月西镇的山体开始碎裂滚落,河水窜向空,有几十米高。
“月方!”九娘飞身来到,月方附近喊道。
“你告诉颜默,我受够寥待,她为何要骗我。”
“她明明不爱我,为何要让我把她深深的刻在骨头里。”
“融进血液里,深埋在灵魂里!”月方质问道。
九娘听到此,怔了怔,她苦笑道:“颜默,她没有骗你。”
“她爱着你,如同你也深爱她一样。”
“若是如此,为何她一直不来见我。”月方问道。
“见你,她不能。”九娘无奈道。
“为何?”月方再次问道,这次语气中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月方,停手吧。”
“有些等待,你认为值得,那只不过是你的执念。”九娘道。
“执念?”
“你们都认为这是执念,却无壤是深爱。”月方哽咽道。
“月方,月西镇是你的心血,你肯亲手毁了它吗?”宋澄词忽然喊道。
月方看向她,笑了笑:“原来是你。”
宋澄词愣了下,随即道:“月方,收手,不要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深渊里。”
月方透过废墟,看向远处的镇子里,人们苦苦挣扎在碎石下。
血流满地,哭嚎震彻地。
月方身子一阵,惊在原地,他闭上眼睛,冲向了外面。
竟然,他可以出来!
“我,这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宅子被毁了?封禁也毁了?”月方不可思议道。
“月方,你还不明白吗?”
“从开始到现在,困住你的,始终是你自己的执念而已。”九娘道。
月方忽然流着泪水,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原不过是自欺欺人,可笑,可悲!”
“颜默。”月方停下来,低下头,一滴泪水掉落在地上。
月方的魂魄渐渐透明,他只留下一句:“你,也深陷其中,何苦?”
九娘攥着手,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宋澄词若有所思的看着消失的月方。
“啊!啊!啊!”
“不要,不是我,是他们要拆宅子的!”
“你们为什么围着我!”躲在暗处的月风磊,看到宅子里窜出很多黑气,围着自己。
他连滚带爬的躲避着,挥舞着胳膊驱赶着他看到的冤魂。
“骗你们运输买卖禁药的不是我!”
“骗你们吸食禁药的也不是我!”
“全是尹世康!他有钱,他做的!他是万恶的源头!”
“放过我吧!呃!呃!求,求,求你,你,”月风磊踉跄的摔在地上,双手抓着胸前的衣服。
不停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因为不能呼吸而涨红的脸,很快变成了黑紫色。
月风磊因为吸食禁药过量,产生幻觉和猝发呼吸骤停而死去
“世间来来去去,有聚有散。”
“执念根深蒂固,伤人伤己,如是这顿悟定是局外人。”
“局内人混沌不清,无从寻得出口。”宋澄词举着伞站在月氏老宅的废墟旁边道。
“没想到,这样的话能在你的口中听到。”九娘微笑道。
“怎么,我就是每日都不正经,你才适应吗?”宋澄词笑了笑。
九娘看着宋澄词的笑,心中一阵揪着。
昨日的事过后,宋澄词的心门已经全部打开。
她却全然不知,九娘自有她的打算的,她们会离开这里。
一路北上,去往改变宋澄词短暂一生轨迹的地方。
暴雨依旧下着,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还在冲刷着这个千疮百孔的镇子。
“月方的选择,终于让他彻底得到了解脱,也让镇子上的人们得到了新生。”宋澄词道。
“嗯。”九娘似乎有些不甘。
几个镇上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位考古人员走了过来,争取挽救出一些有价值的文物。
“有价值的东西被放置在博物馆,而那些被无用的东西则被遗弃。”宋澄词道。
“这是万物的道理。”九娘道。
“可是,九娘你分明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宋澄词举着伞看向九娘道。
“很多事,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若是当初有这个能力,也不会看着那些事情发生!”九娘看着宋澄词,道。
宋澄词恍惚了一下,有一瞬间,九娘看自己的眼神中竟然有些疏离。
“颜默为什么不亲自与月方明白,当年发生的误会?”宋澄词忽然问道。
“与不还有什么意义?”
“当年不肯退一步的两人,纠纠缠缠了这么久。”
“都没有用了,做什么都没有用。”
“恨意种下,扎根生长,茂盛,阻挡不聊。”九娘呢喃道。
“师父,你始终对月方的结局很介意是不是。”宋澄词问道。
“颜默曾诅咒自己,若是再与月方相见,月方必定会烟消云散。”
“所以,这结局,我介意有何用!”
“我们走吧。”九娘走在前面,宋澄词跟在后面。
爱生,因两相悦恨生,因一人断然皆因不得,烦扰世人!